三千悠悠苏醒,听见轻快的风铃声,才发现置身于高塔之内。
她当即掐了瞬息诀,赤着白嫩玉足,趴在窗口,向下远眺。一方面庆幸自己这次没有莫名其妙地丧失灵力,另一方面对进入古蜀国后所发生的林林总总感到疑惑不解。
“圣女,您终于醒了!”有白衣披发少女惊喜道。
尔后,三千实在迷糊,任由白衣披发少女梳洗妆扮。
可是,站在水晶镜前,三千猛然打个激灵,感觉三魂七魄都要被吓得飞散。她竭力保持冷静,不经意间露出老实厚道的表情,再次确认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依旧倒吸了凉气。
芙蓉面,细柳眉,胜雪肌肤,幽兰气质,楚宫腰盈盈不堪握,水杏眸迢迢含情凝。长发及腰,只在发尾绑了梨花白缎带。粉黛未施,素色半臂轻纱长裙配水滴耳坠。容貌虽然远远不及三千那般光华名动六界,却自有一股秀雅脱俗的韵致,教人臣服、仰慕、膜拜。
果然,待高冷气场全开,白衣披发少女跪地磕头,态度虔诚。
蓦然,一段记忆挤入她的灵识,额头胀得疼痛。她知道,她叫作桑榆。呸呸,是圣女叫作桑榆。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桑榆这名字,听着像美人迟暮,在中原可不是好兆头。对比之下,三千是个好名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多么浪漫深情。不过,桑树被古蜀国人奉为神树,桑榆二字因此而神圣。
“愿汝长命无绝衰。”三千忽而感到四肢不受使唤地调动,左手自然下垂,右手覆盖在胸前,稍微弯一下腰肢,嗓音故作清冷。
语罢,白衣披发少女退下,在水晶帘处停顿,再次跪地磕头。
然后,三千感知到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根子染上绯红色。她默默掐了数遍清心诀,奈何无法做到清心如水,更别提波澜不惊。
“阿桑……”有青衣男子站在水晶帘外唤道,嗓音轻柔如春雨绵绵,唯恐眼前倩影被微风吹散,竟是踌躇得不敢向前踏上去半步。
“伯雍祭司,有何贵干?”三千问道,嗓音娇软。
话音刚落,三千就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娇滴滴的卷舌语调,恁是谁听见了都琢磨出桑榆圣女对伯雍祭司的爱慕。
尔后,水晶帘动,清脆作响,青衣男子显现俊美容颜。
青莲色宽袍,脚踩谢公屐,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美人在骨不在皮,伯雍容止出众,神情慵懒,举动旷达,透着若即若离的清贵,难怪桑榆会情窦初开。
“阿桑,不想见到我吗?”伯雍凑近三千的耳畔,低笑道。
这酥酥麻麻的嗓音,立即教三千没出息地心动。哦不,是桑榆心动。她三千已经嫁给云阙,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可惜,她摇摇头,樱唇轻吐出一个想字。
三千到底玲珑心思,这一系列异常,教她冷静地认识到,她的记忆正在被桑榆的记忆冲刷,直至她的魂魄和龙珠也被桑榆取代。而促成此事的法术恐怕叫作移花接木,乃木系法术的最高境界。
她曾经在《创世纪》读到,建木祖母因为将移花接木之木系法术发挥出禁术效果而早夭。然而,自建木祖母之后,移花接木一直都没有被列入禁术,大概没有生灵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尝试。
“伯雍,我心悦于你。”三千故意表现得大胆奔放。
咳咳,她姑且将伯雍当作云阙,却沾染了幼稚气息。
割龙角,剥龙鳞,拆龙骨,抽龙筋,剁龙肉,剜龙珠。伯雍听后,淡淡一笑,接着猝不及防地将三千揽入怀里。温热的唇瓣落在三千冰凉的额头上,几度哽咽,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方柔声道:“阿桑,以后别这么告白,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