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王爷南征援助南珑,大胜而归,十月从南珑启程回归。腊月入昭,路上风雨兼程两月之久,回京城的那日,大雪纷飞,没及双膝,马匹寸步难行。”
“我们所有人都记得那一日,王爷领着尚年幼的宋小殿下从京城步行走到这里,大雪淹没了云来天梯,是王爷拿着扫帚一层一层的扫开石阶上的雪,走完九十九层,叩响云来寺的庙门。”
宋幼珺站在门外,阳光从门槛爬进去,洒在姜沂川的衣袍边。
姜沂川和宋言宁跪在高大的佛像前,身板笔直,头微微低着,无比虔诚。
萧淮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你知道两年前王爷是为何而来吗?”
宋幼珺说,“我知道。”
萧淮道,“南珑嫡长公主,也是宋小殿下的皇姐,他们冒雪行百里,上九十九层天梯,皆是为了她,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世人皆知,被困在执念里的人不知。”
他看向跪在佛前的姜沂川,目光变得悲悯。
当年姜沂川冒雪敲开了云来寺的大门,就连住持都无比震惊,年幼的宋言宁更是冻得双脸通红浑身发抖,泪水都冻在眼睑处,却没听他哭喊抱怨一声。
谁也不知道当年姜沂川在佛前许下了什么心愿,但是谁都知道是为了婧安公主。
萧淮说,“你应该你知道你有一张与婧安公主极为相似的脸吧?”
宋幼珺都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是啊。”
“不过是王爷寻来的替身罢了。”萧淮叹道,“何时才能走出这执念。”
“我从不为人替身。”宋幼珺声音平缓而坚定,“况且姜沂川也不会找替身。”
姜沂川说还愿的时候,宋幼珺已经猜到了。
他怕是已经猜到她回来了,想起从昨夜开始姜沂川的行为就有些怪异,与之前发生了相当大的转变,起初她以为是姜沂川当着别人的面做戏,如今才想明白,姜沂川怕是已经将她认出。
宋幼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宋修远以前提到过的,他说在当年的祭天大会上,姜沂川曾经出现在祭天台下,与南珑的百姓站在一起。
一开始这个事情就被宋幼珺否定了,因为从北昭到南珑的距离非常遥远,姜沂川纵然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月才能到达,十月的祭天大会,他需得八月启程,回到北昭也到了腊月。
一来一回就用掉了四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脱身四个月远赴南珑,只为匆匆看她一眼。
不可能的。
但是从她昨晚在宴上跳了神女舞之后,姜沂川的态度猛地改变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姜沂川在那年确实远赴万里去了南珑,亲眼看见她跳了神女舞,并且将神女舞的动作记了下来,然后在昨晚认出了她。
以上假设,单独拆开每一条都是不可能,但是在这个事情真的可能发生的前提下,姜沂川的确能凭借着这一支舞将她认出来。
毕竟每年的神女舞都是独一无二的,且未防止泄露舞步,由司礼宫十二位舞女学习其中一部分,分开教给宋幼珺,确切的说这支舞的完整版,天下只有宋幼珺一人会。
若真如此,姜沂川便有足够的底气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宋幼珺简直难以相信,他真的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去南珑,站在众生之中看她跳神女舞祭天,也真的将这舞步记了整整三年,并且一眼认出。
他用一杯庆归的烈酒,用九十九层云来天梯,无声的告诉宋幼珺。
我知道你回来了。
他只会做,不会说,所以宋幼珺总是慢慢的,慢慢的猜到他的想法,猜到他行为后藏着的深意。
他不会告诉宋幼珺,我有多么多么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