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沉默下来了,他知道这些人在即将到来的抗倭一战中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但没想到他们过的如此艰难。
事实上,狼土兵这个称呼本身就带着贬义。
“田州誓师,东下佛山,北越庾岭,度鄱阳湖,过长江至丹阳。”二把刀缓缓低声诉说,“五月末启程,到现在将近半年,长途跋涉数千里,横跨十八府……”
随着二把刀的讲述,钱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张经这货是不是傻啊,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这股狼土兵到达镇江府,知府、知县异口同声拒人于千里之外,豪绅畏之如虎,百姓闭门不纳,官府也不肯提供任何补给,要不是带了干粮,这些狼土兵还没抵达战场就得埋骨异乡。
之后这些狼土兵只能再次越过长江试图去杭州府,结果呢,张经紧急派来信使让他们驻守苏州,但苏州府比镇江府的态度更恶劣。
要不是头目管束的严,狼兵们只怕要比倭寇先动手了……
“来了!来了!”
远远看见七八艘乌篷船沿着溪水飘来,二把刀一跃而起,往前奔了几步突然回头一把拉起钱渊,狠狠将其抱在怀里。
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感受过这种熟悉的礼节,钱渊愣了下才张开双臂用力拍了拍二把刀的后背。
“以后你就是我钟南的兄弟!”二把刀喘着粗气。
一旁聚拢过来的护院中一人之前被揍了两拳,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家少爷是松江案首,日后注定身登皇榜,就算现在,天下何人不知华亭钱氏英杰,你够格吗?”
二把刀脸色一变,他虽然是广西土家人,但受汉化很深,也曾听说过华亭钱氏的名声。
但下一刻,钱渊又一次张开双臂,狠狠的将正在发愣的二把刀抱住。
在钱渊的心里,与人来往从来不会看对方的身份,他能和佃户出身的护院打成一片,能和明朝最强政治家张居正相谈甚欢,也能和大司马聂豹做交易。
更何况,在钱渊看来,无论如何,这些奔赴东南沿海的狼土兵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
他们缺少补给,但他们最缺少的是,东南沿海应该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如果说之前的主动拥抱来自于二把刀在长久沮丧后突如其来的兴奋,那么被动的拥抱让这个已经眼眶隐隐湿润的汉子将这个少年郎真正当做了兄弟。
“多久没洗澡了!”钱渊突然松手,捏着鼻子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