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寅离去的背影,茅坤笑道:“处州地处偏远,但也听闻,侯涛山一战,钱展才报仇雪恨,尽屠八家海商,再垒京观。”
“骇人听闻啊。”沈明臣啧啧道:“谁想得到,当年那百余真倭……居然是这八家海商所为,矛头直指总督大人,若不是顺手……倒霉的将钱展才一并掳去,只怕当年总督大人处境堪忧。”
茅坤突然捧腹大笑道:“这么说来,总督大人还欠展才一个人情?”
沈明臣连连点头,欠人情……换个说法就是,钱渊又有借口敲胡宗宪竹杠了。
而郑若曾却有着不同的认知,“展才几度和总督大人起隙,甚至私下弄得不可开交……这是有恃无恐啊!”
茅坤和沈明臣一愣后都缓缓点头,不说钱渊反手尽灭倭寇使南京未遭侵袭,而保住胡宗宪的名位,只说钱渊被掳,钱家护卫追击而去,龙川一战虽然先胜后败,却使得龙川村无恙,这可是一份大人情。
也正因为如此,钱渊每每和胡宗宪起隙,从来不肯让步……人家手里捏着这份人情呢。
郑若曾笑着补充道:“从镇海启程,亮卿一同来处州,但已经吩咐随从带话回杭州,再送点明前龙井过去……”
沈明臣咧咧嘴,这明前龙井……在钱渊和胡宗宪之间,已经成为某种信物了。
茅坤不理睬这些,皱眉道:“这么说来,象山岛倭乱实是无稽之谈?”
“嗯,只是那些海商调虎离山,将杨文所部调出镇海而已。”郑若曾举起茶杯抿了口,“但数月前南下入闽的戚继美率两百甲士回返,早就藏于侯涛山江对岸的金鸡山中,一战之下,如秋风扫落叶。”
茅坤叹道:“从长水镇、桐乡到山阴会稽、临海,再到如今镇海,已是第五座京观了,展才好似开平王。”
郑若曾对此只能无言以对,明初至今,文臣武将层出不穷,亦有张辅、杨一清这等名将、统帅,但钱渊真的很像明初开平王常遇春。
原因只有一个,两人都shā • rén如麻,而且都多次擅杀俘虏。
长水镇一战,钱渊便公然下令,将已降的俘虏枭首,凑足一千三百枚首级,堆成京观。
这一次也一样,俘虏四百余人,但钱渊只留下数十人,余者全数枭首堆成京观。
茅坤这句话让郑若曾、沈明臣都沉默下来,大家都熟读史书,更别说民间流传常遇春杀俘以至于壮年早亡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