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日食,阴云不见,袁炜第二日上书,认为不宜实行救护之礼,嘉靖帝大喜,赐一品服,第二日手诏立拔袁炜为礼部右侍郎。
走青词那条路没走通,但袁炜拍马屁这次拍到点子上了。
觉得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一直被通商拒之门外的慈溪袁家又找上门来了……他们心里也有数,府衙唐顺之那边无所谓,拦着他们不让出海贩货的是钱渊,至于县衙孙铤,那还不是都听钱渊的。
结果呢?
林烃那日瞠目结舌,钱渊用种种不吐脏字而犀利刻薄的话将袁家上下都骂得抬不起头来……正月里拎来的礼物,都被扔到门外去。
这点李默没说错,尖酸刻薄,舌厉如刀……林烃知道,这封信里只怕没什么好话。
因为临行前钱渊曾经私下交代过,请将不如激将……你也不怕李默被气死,人家也是六十多的老头儿了。
李默挥笔一蹴而就,封上火漆,冷笑道:“让钱家护卫径直送入京中?”
“呃,这个……”林烃想了想,“还是驿站吧,来得及,龙泉公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就是不知道吴中丞那边如何安排。”
李默嗤笑道:“你这性子……信不信你现在回闽县问问,吴惟锡定然已经接到消息,钱展才此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林烃严肃而诚恳的问道:“如此,难道不是好事吗?”
李默一时无语,沉默片刻后叹道:“为官者,怜民为先,不论他人,钱龙泉倒是做到了。”
林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真诚的笑容,这是李默第一次在他面前称“龙泉”二字。
其实“为官者”,与“怜民为先”并无逻辑关系……至少在钱渊这个前世做过刑警的穿越者来看是这样的。
但在李默、林烃以及无数士子来看,钱渊东南击倭之初已然身具功名,并不是普通人,护卫乡梓还说得过去,巡按浙江还说得过去,但无职翰林力挽狂澜,只能用“怜民”来解释。
“今日正月十二,该启程赴京了。”李默算了算,“时日已经有点紧。”
的确有点紧,虽然会试是正月初九开始,但要提前报名。
乡试的考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算你是生员也不能想考就能考,需要大宗师巡视各府,进行一次高标准的科考,考过了才有资格赴乡试。
但会试不同,考生参加不参加会试是有很大自由度的,有的人一鼓作气,有的人想再精研三年再试,有的考了好些年终于放弃了,也有的放弃了却又想再试试。
不提前报名,光是安排座位都得为难死人。
“还要再回镇海一趟。”林烃躬身相拜,“虽是机缘巧合,就算赶不上春闱,晚辈亦不悔。”
仅仅十几日前,面前这位青年还如闽地士林所赞那般温润如玉,不过短短时日,却褪去青涩,显露出一丝敢于任事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