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抱恙,孙升、吕本即将致仕,吴山庸碌之辈……徐阶在心里想,丁忧的陈以勤还有两年才能起复,殷士儋、高仪之辈短期内不可能入阁,陛下不以我徐华亭制衡,还能用谁呢?
这段时日里朝中局势的变化都在徐阶的计算之内,起身踱了几步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只看了一眼,徐阶的脸色微变,书里夹着一张旧纸,上面是两首诗。
徐阶第一时间就回忆起,这是嘉靖三十五年正月,张居正来访以此正式投入徐府门下。
徐阶烦心的将书塞了回去,虽然他依旧对权力有着极度的渴望,但毕竟也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不可能不考虑身后事……当然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在历史中活的更万年王八似的,张居正都死在自己之前。
徐阶平辈的兄弟四人,除了自己,只有徐涉考中进士,下一代中一个出挑的都没有,到现在居然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先后挑中钱渊和张居正,一方面是因为朝政使然,另一方面徐阶也有让他们照看徐家后人的念头……历史上倒是的确成功了,海瑞就是为此罢官,弄出了个“家居之罢相,能逐朝廷之风宪”。
而这一世,钱渊就不说了,张居正被前者逼上梁山和徐阶决裂……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但每每想起,徐阶都咬牙切齿。
从那两首诗想到了张居正,从张居正想到了钱渊……徐阶幽幽的叹了口气,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那位青年和自己是一种人。
看似冒进,实则亦能隐忍,一旦勃发而起,心狠手辣不让严东楼专美于前。
自己明年就六十岁了,而那位今年还没满三十岁,自己致仕后徐家再无人能顶起大梁……徐阶推开窗户,感受着初春的寒意,心想自己的下场能比严嵩好多少?
思虑良久后,徐阶走回书桌边,铺纸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小心装好,亲自封口,徐阶拉了拉绳子,对进屋的老管家说:“明日一早启程,急递浙江王子民。”
如果今年一切顺利,高拱跋扈,陛下以自己制衡高拱,那么东南通商事很可能会落在自己手中,随园必然势力再衰……徐阶在心里想,还来得及,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