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李德武心中五味杂陈,半响后才艰难的开口,“岳父虽多年居洛都、江都,但论知晓突厥,世人少有相较者。”
“虽如今马邑小胜,但突厥必然卷土重来,他日破雁门,代县必遭突厥大掠……”
话说得够清楚了,一旦雁门被攻破,李善八成会战死在代县,就算侥幸逃回,一门双相的裴也有足够的能力让李善光芒不再。
等于说,这次裴世矩举荐李善,是驱其入死地。
裴淑英神色冷淡,低着头想了会儿,原本她还以为丈夫在外间为李善筹划,但细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因为父亲是插手其中的。
驱其入死地,这倒是说得通……但裴淑英突然嗤笑道:“当年你抛妻弃子,托庇裴门,并无必要杀妻杀子。”
“只是你没想到李善名声鹊起,扬名关中、山东,你心胸狭窄,自然难以相忍。”
“置于死地亦寻常。”
“你无心胸。”裴淑英的声音压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但父亲绝非无量之人!”
李德武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妻子,平日温婉,从不问外事,没想到今日见事明利。
“你凭什么能说动父亲?”
长长的叹息声在门外响起,手持油伞,但身上满是湿漉的裴世矩无奈的看着投来清冷眼神的女儿。
裴淑英没有行礼,面无表情的开口,“父亲不想解释吗?”
“解释什么?”裴世矩收起油伞,苦笑道:“这厮抛妻,为父早知,却不知其弃子,若是早闻,必不许其入裴门。”
“问的不是此事。”裴淑英冷笑道:“虽女儿深恨之,更盼李善再无归长安之日,但有一事女儿不甚了了,还请父亲指点一二。”
不等裴世矩开口,裴淑英扬声道:“李善此子,近年名声鹊起,颇有手腕,又对平阳公主有救命之恩,父亲即使知晓内情,也无需如此行事。”
“到底为何?”
裴世矩瞥了眼已经自觉跪在地上的李德武,“那就要问他都做了什么!”
“河东裴氏西眷房,如今出了两位宰辅,但子侄辈无杰出之士,李怀仁之能,为父此生亦少见,毕竟外姓,无需担忧鸠占鹊巢,正可引为外援。”
“前汉霍光故事,或能重现,为父难道没有这等气量吗?”
裴世矩叹了口气,“如今坊间传闻,翁婿均有择才之能,婿举其能,翁荐其品。”
“去岁随军,便是他动了手脚,使李善押运粮草北上山东,几番陷入绝境,却不料那少年郎不仅死里逃生,更能借势一跃而起……”
跪在地上的李德武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既期盼突厥攻破雁门,让李善再无回归长安之日,另一方面又希望李善能坚守立功,给面前这老头一个耳光。
到时候能骂一句……我是废材,你裴世矩也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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