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上位者很少会做出打自己嘴巴的事,就算做,也要婉转一些,给自己留点面子。
所以,李渊在沉吟后,叹道:“犹记得数年前,刘武周席卷河东,独孤怀恩欲反,为父正欲渡黄河,幸得刘世让来报,方幸免于难。”
李世民、李建成、平阳公主都不吭声,这件事他们都知道的很清楚,正是因为救驾之功,刘世让才能得以起复。
“三年前,刘世让孤守代州,力拒颉利可汗、苑君璋、高开道,叱骂劝降者。”李渊慨然道:“如此忠臣良将,为父绝无相疑之意。”
“月余前马邑失守,只是召其回京细询而已。”李渊脸色平静,“怀仁虽非刘世让旧识,但也擅识人,此番以其为先锋破营,阵斩郁射设,正是妙手。”
这之间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不管之前,之后刘世让不可能再投向突厥了……平阳公主也终于放下心了,只要李渊认下这件事,李善就能脱身。
李渊看向平阳公主,“平阳,这下总算放心了吧?”
平阳公主躬身行礼,“多谢父亲。”
“怀仁为国事筹谋,亲身犯险,用刘世让也是时势所迫。”李渊抬手道:“为父难道无此气量?”
平阳公主心里有数,自己终究是女人,不能深层次涉足朝堂,而太子、秦王夺嫡,李善不敢卷入漩涡……闻喜裴氏虎视眈眈,他日事泄,一定能维护得住李善的,就是李渊。
所以,李渊对李善的观感,非常重要。
殿内一家四口,不知内情的李建成笑着问:“怀仁没受伤吧?”
另一个不知内情的李渊也跟着问了句,“信中怀仁提及,他亲自出手,生擒郁射设?”
平阳公主愣了下,她可没看过信,但随即摇头道:“信使一人是之前女儿遣派的亲卫,另一人是怀仁身边亲信,并未提及受伤。”
李世民啧啧两声,“怀仁平日儒雅,不料亦有如此胆识!”
“倒是有点像二郎。”李渊指了指李世民,“待得回京必要斥责,虽为国事,但却不虑己身!”
李渊、李世民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很清楚雪夜返身袭营,虽占了出其预料的先机,李善又使了颇多手段,但马邑城外苑君璋麾下大军近万……换句话说,李善是在万军从中,在极短时间内击溃突厥,并生擒郁射设。
这样的手段,的确很像时常作死的李世民。
李世民甚至都能在脑海中揣测,李善必然将能用的人手全都投入,而郁射设逃出营外……正巧撞上了,这时候李善只能亲自出手。
听到这样的论调,将李世民和李善联系到一起,李建成心里条件发射的反感,笑着插口到:“不意怀仁文武双全……对了,记得二弟麾下大将尉迟恭长子在怀仁面前走不过三个回合?”
呃,随着去年末到今年初李善名声鹊起,之前很多事都被翻出来了。
李世民冷笑一声,父亲决意留下刘世让,你居然还有心思玩嘴皮子,居然还没想到李神符!
“大兄说的是,不过亦听闻燕郡王二弟、长子并七八亲卫,在怀仁手中鼻青脸肿……”
芙蓉园中,罗寿、罗阳在李善手里吃的亏……都成了笑话了。
“好了!”李渊不悦的呵斥了声,互相揭短,有意思吗?!
平阳公主忍不住在心里想,怀仁还真够闹腾的!
难得今天有好消息,李渊难得有个好心情,懒得管两个儿子,强行将话题转回来,“对了,崔信没受伤吧?”
“应该无恙。”平阳公主顿了顿,笑道:“袭营前,怀仁留元普在远处,得手后再召其入内,而崔信……怀仁准备遣派亲卫连夜将其送回雁门关。”
“但崔信坚拒,后在突厥营地门外,身着官服,宣读诏招抚书。”
李渊捋须笑道:“翁婿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