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久久站在朱雀门处,心里猜测是河东还是关内道出了问题。
天下已经一统,吐谷浑等小部落很难制造什么大麻烦,而灵州战事虽然没有落幕,但仅仅凭着梁师都自身已经回天乏术。
只可能是突厥,只可能是突厥。
有一代名将李药师镇守代地,突厥不太可能破关而入,朔州有刘世让、张士贵,加上李靖这一年多来多修筑堡垒,突厥破城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李楷前些日子信中也提到了,南下的突厥骑兵数量并不多,张士贵还胜了两场。颇有斩获。
估摸还是关内道,李善在心里琢磨,关内山脉连连,少有平原,胡人从草原大举南下,大抵是两条路线,其一是攻破灵州,然后南下会州、陇州、泾州一带,另一条路是从朔方南下攻打延州,这是梁师都前几年南下的路线,不过始终难以寸进。
也有可能是陇西道,因为任瑰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后,上书请调驻守陇西的淮安王李神通侧击会州,据说河州刺史燕郡王罗艺也随军出战,颇有战功。
承天门大街上已经人头涌动,显然消息已经散开,几位宰辅纷纷入宫觐见,李善这才缓步上前。
“三日前,灵州兵败。”温彦博低声道:“详情尚不知晓,管国公生死不知,泾州刺史钱九陇、宁州刺史胡演后撤至泾州。”
李善径直问道:“领兵者何人?”
见无人作答,李善叹道:“突厥内乱,颉利可汗据西,突利可汗据东,若是前者还好……”
温彦博点头赞同,若是突利可汗来袭,那就证明其已经击败颉利可汗,真正意义上一统突厥了,必然是大唐劲敌。
“或许不是颉利可汗,也不是突利可汗……”李善喃喃道:“或是阿史那·社尔……”
“不错,正是阿史那·社尔。”刚刚走近的崔信投来的视线带着丝丝佩服。
前些日子,李善登门造访……这是个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专门挑崔信上班的时候来谈恋爱的,结果被临时回家的崔信逮了个正着。
崔信清晰的记得,那次在书房的叙谈中,女婿对灵州战事不太看好,觉得五原郡所谓的内乱定有内情,而且点出了最有可能引发变动的那个人,阿史那·社尔。
一个时辰后,确切的消息传来,李善坐在北衙禁军的官衙内细细思索,九月四日,管国公任瑰亲率大军越过长城,在灵州东北二十里处大败梁军,就在乘胜追击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突厥骑兵席卷而来,迅速将略为脱节的唐军的步卒、骑兵分隔开。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即使是轻骑兵也不是步卒能够抵挡的,突厥人轻易的如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步卒,同时梁师都回军一击,与突厥骑兵将唐骑向南方驱赶。
三千唐骑堪称精锐,但厮杀半日,逐敌一个多时辰,早就是人困马乏,毫无悬念的被击溃,一旦溃散,几乎没有人能从马术精良有备而来的突厥骑兵手中的逃生,全军覆没是可以想象的结局,管国公任瑰只怕已经战死。
九月五日,击溃唐军后,梁师都、突厥人迅速南下,重新攻入灵州,面对数以万计的敌军,淮安王李神符丧胆逃窜,河州刺史燕郡王罗艺也迅速撤兵。
泾州刺史钱九陇、宁州刺史胡演所率的数千唐军在灵州东南处被击败,突厥行动迅速,一路追杀,唐军丢掉了灵州,丢掉了原州,一直退到泾州、原州交界处才勉强立住脚跟。
“居然是两人合军……”李善喃喃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善想过很多种可能,目前的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不过却是可能性最小,同时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很显然,颉利可汗已经败了,而且很可能已经死了,并且是死在了阿史那·社尔手中,否则轮不到后者与突利可汗合兵南下……这种可能性是李善猜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