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出门到这穷乡僻壤,鞋子没多少土、裙子仍然不脏的女子,不是他能看的人。
他径自朝那没牙老仆走去,脸上扬起笑容:“老丈面相很好,不知道你们来到小县所为何事?”
老丈递过一张路引,把袁三闷看懵了,守城门十来天,还没见过带路引的呢。
“秀才,秀才过来!”
城门洞下一个戴眼镜的青衫读书人慵懒走出,瞧见吊桥上的女子,脚步快了几分。
其实这会白柳溪和云交月俩人,还没从早前袁三闷一连串的脏话里回过神,更没从这‘老丈面相很好’的突兀转变反应过来。
然后就见个眼镜书生上前,痴痴笑着拱手:“二位小娘子有礼,小生……”
“诶呦你这呆屌,小你娘个屁的生,屌声浪气。”袁三闷抬手把路引拍进秀才怀里,“赶紧给这位老丈瞧瞧路引!”
秀才不敢忤逆,面带恼意展开路引:“环县,乐户,四个人,书办刘二,印章不错;庆阳府印章也没错,书办杨鼎……庆阳府的陈书办呢?”
听见是乐户,袁三闷的眼睛往上看了看,看了看身条,挺好。
“老头儿别插嘴。”他把尊称去了,只抬手道:“我得检查你们的行李。”
呛啷啷,软刀一柄被他抽开,刀片子甩得哗哗响。
一杆四尺五寸长的小号蛇矛,毕竟那么长的刃,入手倒是不轻,就是用料感觉不太好,也谈不上是啥兵器。
一大堆演戏的戏服道具,袁三闷摸出十几文通宝,又丢了回去,拿张飞的假胡子在自己脸上比了比,没他的茂盛。
唯一一件称得上兵器的是根四尺五寸长的粗棍,问了问,说是杨排风的道具。
没有弓弩火枪,两个小女子,拿一堆玩具,完全谈不上让人警惕。
袁三闷问道:“你们是应了谁的邀请,来小县演张飞啊?”
“得月楼洪掌柜。”
“洪老四?秀才,你把两位小娘子送到城北大院子,如今城里乱,别让小娘子在城里走丢咯。”
一听这话,白柳溪和云交月对视一眼,脸上害怕眼中惊喜。
老仆与老太则大惊失色,老仆摸出几钱碎银塞给袁三闷,忙道:“大爷高抬贵手,我等乐户人家俱是良善……”
“你这老头,夸你面相不错,竟拿四钱银子打发爷爷,真当瞧不出你那野驴爹至少肩高四尺?”
袁三闷说变脸就变脸,身子往前一窜,攥住老仆腰带领口往起一提,朝桥栏一掼,便把人扑通一声掷下河去,转脸狞笑望向老太笑道:“你这老婆儿是不是也想下去凉快凉快?”
吓得那老太连退数步,自己把自己绊倒。
几乎同时,其身后帮闲各个扑上把白柳溪云交月拿住,随后俩人抱着行李推推搡搡,押二女跟着书生进了县城。
她们经东门的瓮城进合水,沿城墙根向北,走山间石路而上,路上那秀才还走在前面顾盼自雄,就好像觉得后面有人在看他一样。
哪知道俩姑娘都忙着看城墙与周遭院墙,根本不顾上搭理他。
就听那书生道:“二位小娘子莫怕,城北山里一向荒凉,喊也没人听,听也没人管,谁也别给谁找麻烦,小生不是袁三闷那种粗俗之人,侍奉弟兄几日得个舒服,没准高兴就把你们放了。”
白柳溪看着周围院落,奇道:“真听不见?这周围这么多户人家。”
“都逃荒去啦,看着院子挺多,其实没人,不信你看。”书生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
确实没反应。
白柳溪跟云交月对视一眼,都放心了,她停下脚步长出口气:“听不见就好,你叫早了。”
书生才刚扭向前边,听她的话正纳闷地转过头,就见白柳溪飞身而上,一只拳头离脸面越来越近。
哐一声,眼镜被干飞了,刚转过来的脸直接被捶了回去,打得眼冒金星。
后面抱行李的帮闲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云交月伸手抽走四尺五寸的蛇矛,尺长铁头的粗笨蛇矛在她手中轻得像根木杆儿,抡圆了只管砸,一下一个把俩人统统放倒。
连个哭爹喊娘的机会都没有。
书生被打得头蒙,就只听见那姑娘说出一句:“云娘,姐姐就说了这书生也不是好人,好人戴不起眼镜。”
随后腰间一紧被人反着勒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先看天空再看地面,脑袋朝下重重掼在地上。
云交月一手拖着一条腿,拽俩人在石板路上拖出两道血印。
到院墙边踮脚看看里边,确实没人都生出蛛网了,便和白柳溪一齐使力,先后把三具尸首隔墙丢进院里。
这俩人又小心麻利地用戏服在地上擦了血迹,撒上黄土,脏衣裳与兵器一并扔进院里,拾了帮闲短刀,先后翻身进院,给尸首又扎上几刀。
办完这些,俩姑娘才拍拍手:“入城比想象中顺利,这五百石粮食挣的,就等夜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