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骡子活着就还回来,死了就由官府赔骡子银八两、鞍囊银一两。
承运开出的价钱不高,搁在以前租骡子赶路、买骡子的价格可不止这点,但胜在无需出人、帅府管口粮、死了又管赔,因此法令初经下达,各乡就贴了募兵告示、立了募兵桌,登记骡口。
各家百姓纷纷给自家骡子梳洗打扮、草料管够大吃一顿,送去了乡保治所,签契画押。
对河湟百姓来说,说啥租骡子,这去之前要检查骡子身体有无病患、是否跛腿体弱,去了之后给军饷、去打仗、管军粮、死了有抚恤。
除了招的不是人是骡子之外,这跟招兵有啥两样嘛,所以敲锣打鼓,那模样跟送自家娃上战场一个样儿。
至于驴子,承运也买了一批,有三千多头,都是挑着长相好、身材高大的公驴母驴,以高价购置。
如今正好是发情季节,让崔聪好好看护,争取今年配上种,下个八百马骡驴骡出来。
元帅府的马苑设立在青海环湖地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可以把交配地放在海上,正儿八经的海上,青海湖正中间的海心山。
水师衙门的船队在航行中发现那座山,周日强回去翻了好几天书一一比对,又亲自乘船登到山上去,发现上面有古城遗址,确定那就是吐谷浑的龙驹岛,青海骢的原产地。
青海湖在夏季有龙吸水现象,因而传闻海上有白龙,吐谷浑时期常在冬季海上封冻,将健壮母马赶到海心山放养交配,称作龙种,就是青海骢的来源,因此海心山也被称作龙驹岛。
唐代哥舒翰移动神策军至岛上筑城时,起初城名叫神威城,后来因看见白龙,就给城池更名为应龙城。
因此刘承宗的苑马寺,也叫龙驹寺,龙驹寺卿崔聪的治所就设在应龙城,下设海北、海西、海南三苑,拨牧地三百万亩、山间荒地十二万亩、招牧夫三千、垦夫一千六百,专门负责牧养孳生马骡驴牛。
崔聪过去是朝廷固原监牧厅清平苑的监正,在镇原陷落时被俘,一直被刘老爷带到青海,很长一段时间在刘老爷身边干的都是马夫的活儿。
不过这确实是个有才能的好人,当年刘老爷探查镇原县情报,还被当作饥民,想招募到清平苑当恩军吃马粮活命呢。
这人是做梦都想不到,一时之善举,就让他得到了与周日强相同的级别。
崔聪的龙驹寺卿也受封怀远校尉,元帅府的散阶分为将、校、尉三级九等二十七阶,怀远校尉位于一等校尉第三阶,相当于朝廷的从四品。
所以怀远校尉对周日强来说,实际上是低了点,但对曾经是正九品监正的崔聪来说,是一步登天。
刘承宗在封官前使劲琢磨过人们的心态,对周日强,他是不能封给更gāo • guān位,更高的两级校尉,对比朝廷就是三品文官了,所以要低一点,到时候建立六部方便转任侍郎。
至于更高一级的昭勇将军,基本上都是河湟大战里从千总升任参将,比如张天琳、黄胜宵、高应登等人。
这帮屌人喝了酒管人家周同知叫咸鱼坊主,搁一块肯定不行。
反倒是对崔聪,大伙儿都很敬重,毕竟都是带兵打仗的,除了李老豺,哪个不喜欢弼马温呢?
李老豺不行,那家伙和镇原县守军有打穿屁股蛋儿之仇,但凡曾经是镇原县守军的他都不喜欢,更别说崔聪这个守将了。
刘向禹刚刚和豪格说了骡子,豪格突然就问道:“太爷,既然帅府执意要与卫拉特开战,小侄也无力阻拦,不过还有两个请求,希望太爷能在战后转告大帅。”
刘老爷问道:“什么请求?”
“希望帅府能与我国在漠北通商,准许商贾前往互市,一应货物。”
豪格说到这,攥着拳头顿了顿,依次抬起尾指、无名指和中指:“我国俱以三倍市价采买。”
新城守着俱尔湾市场,这些日子豪格打听了俱尔湾的物价,不高,甚至对他来说非常之低。
俱尔湾的情况是银子不多,但掌握这个时代来自王府匠人的手工业顶尖技术,能制作几乎所有的东西,在原材料上,这里也格外充足,反倒是白银,只在河湟大战后才有了正常的储备量,市面流通还不多。
而在间隔江河的金国,这种情况正好反过来。
他们能制作的东西不多,辽东作为传统军区,可供掠夺的高级技术多在军事方面,而对于民生并无太多帮助。
明朝在辽东花费大量军费,而在军事失败之下,这些贵重金属很大一部分都流入了金国境内,又没有地方可以贸易,这种情况下人们掠到白银越多,物价就越是高昂,以至于银贱物贵。
尤其是饥荒和农作物减产的灾害,也同样影响金国,也正因如此,黄台吉才选择在艰难时刻力排众议,向明朝腹地发动战争,造成己巳之变。
三倍的价格采购一应货物,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建议,但刘向禹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第二个事呢?”
豪格着实没想到刘向禹是这种反映,他以为元帅府应该对白银非常渴望,不过只是愣了一瞬,就正色道:“父王正筹划废诸申之名,合蒙古、汉人成为新族,还望太爷早日转告大帅联盟之事,我等一同合族,齐称满洲,岂非好事一桩?”
齐称满洲?
刘向禹目光定定看了豪格片刻,垂手在桌上摸索,用火镰把烟斗点了,顿了顿才问道:“你听没听过一首诗?”
豪格愣住,眨眼问道:“什么诗?”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刘向禹没告诉豪格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就在今早传来消息,青海大元帅的中军幕府已移师入驻营盘城,发动民夫给为死在石堡城之战的唐军士兵收敛遗骨、划地建立墓园。
连九百年前的唐军士兵,他的儿子都认为是该收尸的自己人,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怎么会加入什么满洲,无稽之谈。
在淡蓝色的烟雾里,刘向禹道:“豪格啊,太早了,还是等你称王,也许那时我们能谈谈俱称华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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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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