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管事的人参送来,林云舒已经能下地了,除了气色不如以前好,人倒是能吃能动。
一家人都很高兴,从外头买了柚子,用水煮了将上上下下擦拭一遍,又买了几挂鞭炮去晦气。
到了晌午,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好的。
林云舒体谅大家辛苦,“你们这些日子都忙开了,我没事,你们做你们的事去。”
老大不乐意了,“那可不行。咱们挣钱就是为了家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生活在一起。您是我们的母亲,生我们,养我们,您躺下了,我们就得先紧着您来。”
林云舒心里暖洋洋地,却还是道,“我没什么事。马上就要秋收了,老三和小四就不用说了,你呀得到地头督促,两头跑多辛苦。我有知雪知雨照顾,再养几天,就没事了。你别挂心。”
说起这事,老大想起他娘子前几日的提议,“娘,不如我们在城外建个庄子吧?到了夏天,城里夜市开起来,太吵了,您也能到乡下避避暑。”
林云舒对这主意很是赞同,“可以。等秋收后,你就督促福管事建个庄子。”
老大笑眯眯应下。
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好几日的阴霾一扫而过。
又过了几日,林云舒彻底好起来,管事终于从府城回来了,买了四颗人参,其中有两颗是真的,价格也极为昂贵。
不过大家谁也没有心疼。
是夜,前衙书房,灯火通明。
管事此次去府城不仅买了人参,还从崔大人那里带来了书信。
小四看完后,眉毛已经打成结了,重重叹了口气。
旁边的老二和老三急得不行。老三将他手里的信夺过来,一目十行看下去,忍不住惊呼出声,“四弟,这可如何是好?”
老二也看了一遍,三人面上都有焦急之色。
上个月初,韩广平率三万人马攻占樊城,樊城郡守弃城逃走,义军占领樊城,杀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放火烧了七天七夜,死伤者不计其数。韩军凡是抓住月国的官吏,必定乱箭穿身,而后食其肉,饮其肉,毁其体,取其肺肠熬成膏油。用各种办法折磨他们,将以前所受的冤屈全都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以解心头之恨。
老三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看了都受不了,这样残忍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如果真让韩广平代替赵家江山,恐怕百姓们的日子会更苦。
小四拧着眉,声音又冷又硬,像是带着某种决绝,“虽然韩广平一时半会打不到咱们这边来。但咱们不能不防。”
老二将这话在嘴里仔细品味一番,方才知道小四究竟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月国自北宋皇帝“杯酒释兵权”之后,兵政就一直分开。小四想要防韩广平,只能靠自己建立军队。
此等行为无异于谋反。若是朝廷知晓,定会将他们家族以图谋不轨处置。
可是眼睁睁等着朝廷围剿韩广平,那又太过冒险。
说到底,皇上登基以来,太后势力越发膨胀,偏偏王氏族人飞扬跋扈,不懂得收敛,到处欺凌百姓,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朝廷想要平定乱党,一时半会儿,恐怕办不到。
小四此举是为了自保。
不过信王府离盐俭县这样近,被他知晓,很难不借题发挥。想要瞒住信王,就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老三没有老二想得那么多,但是他也知道朝廷都有定制,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借由武馆和镖局,不知道可不可行?”
小四敲了敲桌面,“武馆和镖局人数终归有限。若真有乱党来临,咱们还得靠百姓守着城门。”
这话倒也在理。武馆和镖局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可叛军都是上万人,再厉害的身手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还是得靠人数取胜,人最多的自然就是百姓。
小四想了想,“不如秋收过后,咱们将所有民丁聚集起来练兵,让他们加强锻炼。万一派上用场,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老二觉得这主意不错,“就算信王府的人知道也不怕,就说咱们是为了判军来临做准备。”
谁知道韩广平什么时候就来了呢。
理由合情合理,小四坐下来开始写信,“我先写信将此事告之岳父,请他带为呈交圣上。”
他们与信王有仇,不能不防。
左右这事得等秋收完毕才能开始,到那时,朝廷的诏令应该能下来了。
白白的云朵,蓝蓝的天,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在金灿灿的稻子上,折射出熠熠光晕。
一阵清爽的风吹来,稻穗发出细碎的声响,稻田如波浪翻滚,给这片无垠的田野添上几分精彩。
林云舒站在田埂处看着整齐划一的稻田,吸了吸鼻子,全是稻谷的清香。
她扬了扬手,“秋收开始!”
一声令下,长工们拿着镰刀,找准自己的位置一个个忙活开了。
林云舒低头掐断一根稻穗,捏了几颗在嘴里,味道倒是还可以。不过这稻穗并不是很饱满。
福伯在旁边解释,“这是头一年,收成要差些,再过两年,这块地就能养成好田。”
得亏主家舍得花钱,在地头打了井,日夜浇灌,不停洗田,才能有今日成效。
林云舒对此也相当满意,“只要能有良田的五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福伯自信满满,“绝对有。”
林云舒放了心。
不远处,四兄弟走过来,时不时就停下来,讨论什么。
等他们靠近,林云舒奇了,“小四,你怎么没去各村视察呀?”
小四看了眼四周,“我有一事跟母亲商量。”
林云舒见他们面容严峻,不自觉认真起来。福伯心领神会,主动道,“老夫人,我去旁地看看。”
林云舒点头。
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也都纷纷退下。
小四蹲下来抚了抚稻穗,“娘,我打算自己出钱练兵。”
让大家练兵,不花钱肯定不行。大家的日子那么艰难,各家都靠壮劳力养家糊口,他把人召集起来练兵,肯定要安顿好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有钱花用。
林云舒病了这些日子,对外头事情一概不知,见他表情严峻,猜到事情严重,便道,“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