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的院子。六间房,他们四人住绰绰有余。
办好手续,老大独自往饭馆走,半道上碰到焦急上火的徐会。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想必到了家还没换衣服就赶来了。
徐会扯住老大的袖子,“贤弟?贤弟?先生呢?”
老大看了眼四周的人群,想到母亲的话,扯着徐会的胳膊到旁边巷子说话。
他气愤难当,一腔怒火再也憋不住,全冲着徐会发了,“我说徐画师,你养的这是什么女儿啊?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娘好歹是你先生,正儿八经教过你画的。怎么也是你女儿的长辈吧?她居然如此无理!我们乡下人家都没这么干的。”
徐会涨得脸红脖子粗的。先生到他家住,竟被他女儿撵走,他半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他躬着腰任老大骂,等对方气消了大半,才试探着问,“先生可是生我气了?”
老大摆了摆手,“我娘倒是没生气。你见过她生过谁的气呀。是我见不得我娘受委屈,所以才跟你抱怨。你该不会记仇吧?”
徐会连连摇头,“贤弟说得对!我正自责着呢。”
老大见他如此,骂也骂不出口,转身就走。
徐会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了饭馆,林云舒笑盈盈请徐会坐下,“你这是刚出宫?”
还是一样的温和,没有一点不满,更没有发脾气。徐会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先生,我女儿受太后宠爱,性子跋扈,叫您受委屈了。”
林云舒默默叹气,“自打盐俭县被金人攻打过,我见过太多死人,对许多事情都看淡了。这种小事已经不能让我生气了。你呀,也放宽心。”
徐会却是不信。人人都要脸。先生才华出众,又是县令之母,却被他女儿如此羞辱。她不生气,她就是圣人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他为难罢了。
徐会压下心头的酸涩,送了林云舒一行人到新住处,连口水都没喝,就气势汹汹回了家。
有一句话,林云舒说对了。徐会不是不想管教儿女。而是他儿女受太后喜欢,他这个亲爹就是看到什么不合规矩,说上一句,等闲插不上手。
往常都是些小事,徐会心宽,也不愿意跟儿女计较,但这次太过份了!
他尊敬有加的人,女儿半点也不尊重,反而直接将人撵走,这完全就是看不起他这个爹!
徐会积攒多年的怒火被林云舒的委曲求全瞬间点燃了。
他一路到了后院,直奔主院,待看到两个女儿坐在娘子身旁,笑容可掬。他三两步走上前,崩着面皮,冲着两人道,“是谁把我先生撵走的?”
王清瑶猛然一惊,看向两个女儿。虽然她们不是她所生,但好歹这些年看着长大的,对两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是一眼就能区分的。
是大女儿!
两个女儿迟迟不回答。
徐会冷着脸,看向大女儿,“月琴,是你吗?”
大女儿神色慌乱,“爹,我不知道那两人是你先生。”
徐会咧嘴笑了,笑意渐深,“你不知道。可两个门房说了,他们是我的贵客,可你还是撵走了。怎么着?这个家姓王了吗?”
这意思是说她仗着太后的宠,就敢跟父亲叫板!
大女儿聪慧过人,自然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王清瑶忙上前打圆场,“夫君,月琴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好心。”
徐会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他手指着大女儿,冲着外面的管家喊,“管家,把月琴给我撵出去。我徐会没有这种欺师灭祖的女儿。”
徐会性子一直是温和的,他从来不乱发脾气,他总是笑眯眯的,对待下人也极温和。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众人皆愣住。管家跑进来,听到徐会的吩咐,小心翼翼窥视着主母的脸色。
徐会瞧见这一幕,火气更大,冲着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才是一家之主。你不想在徐家待着,我明天就把你一家全发卖了。多的是人当管事。”
管家忙低下头,立刻应是。
大女儿涨红着脸,“爹,我是误会了。但你总是跟那些低贱的贫民来往。我也是为你……”
不等她说完,徐会一巴掌已经甩到她脸上,额上的青筋直跳,“我说了!我怎么做不用你一个小辈来管!你以后不许再登我徐家大门。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这话极重,但是谁都没有当真。只以为他是在说气话。大女儿捂着半边脸,咬着牙转身走了。
王清瑶和小女儿上前劝。
徐会却根本不给她俩开口的机会,看着小女儿,“你别仗着太后宠,就无法无天。我告诉你,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将来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你给我好生收敛一些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王清瑶和小女儿看着他愤怒离去的背影,小女儿扶着嫡母的胳膊,“娘,你说爹该不会知道了吧?”
王清瑶眯起眼,斥责道,“瞎说什么呢。你爹怎么可能知道。他这人最是迂腐,他尊敬的人就得要别人也尊敬,他面上下不去,所以才生气的。等他气消了。我就给月琴求情。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