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来了。三人行礼。
佳慧公主二十三四的年纪,满脸疲倦,进来后,随手一挥,“起身吧。”
不等小四主动开口寻问。佳慧公主已经迫不及待追问,“崔宛毓呢?叫她出来。”
小四有些不快,这人懂不懂规矩。哪有直呼其名的。
不过想到她好歹也是公主,便压下火气,恭恭敬敬道,“启禀公主,内子正在内院照顾孩子。不知公主找她有何要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佳慧公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你就是崔宛毓的相公?”
小四点头,“正是。”
佳慧公主面上露出一丝鄙夷,“崔宛毓嫁了人还不守妇道。勾引本宫相公。你可知罪?”
如此大帽子扣下来,这是让他娘子去死呢?小四再好的脾气也怒了,“请公主慎言。我娘子恪守妇道,从不出户。公主为何污蔑她。”
佳慧公主见他不信,还维护崔宛毓那贱人,也怒了,“活该你是个绿王八。你娘子与我相公早年就有婚约。我相公于月前离家,说是到河间府。我侄子说他五日前出了府城往北边来了。这北边不就盐俭县一个县城吗?不是她藏起来了还能是谁?”
小四无语,“你相公长着腿,兴许他只是游山玩水。不一定是来我们盐俭县呢。”
佳慧公主根本不信,“你是说我侄儿撒谎?”她将小四又打量了一遍,“真是稀奇了,还有人上赶子当王八的。”
小四气结,“佳慧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到雁山问问守山之人。那边设立关卡,如果驸马真的来我们盐俭县,我定会张贴告示,帮公主寻一寻。”
佳慧公主以为他是故意撵她走。跑去雁山问,一来一回要好几天的功夫。耍她玩呢。
“你把崔宛毓叫出来!我找她当面对峙。”佳慧公主根本不听,不依不饶道。
小四冷了脸,“内子还有照顾孩子,实在没空,公主请回吧。”
佳慧公主见他不给面子,秀气的脸庞写满惊讶,“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小四不卑不亢道,“下次公主再污人清白。我顾某人还会这么说话。”
佳慧公主指着他,“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滑酒。我告诉皇上去。”
说完,带着人气势汹汹走了。
老二和老三面面相觑。
老二啧啧两声,拍了下小四的肩膀,一脸愤慨,“这什么公主,凭白污人名声。太霸道了!”
老三抱着宝刀,拽着道,“跟老信王是一母所生,能是什么好人。我看她脑子坏掉了。”
小四看向老三,“三哥,你去趟雁山,看看李明彦有没有来我们盐俭县。”
这李明彦来头不小,佳慧公主若真的能从皇上那请到圣旨,他们到时候还得帮忙找人。不如先找线索。
老三应了声是。大踏步往外走。
七天后,老三回来了,“没有!我把守山的几个衙役都问了一遍,没见过李明彦。”
就冲李明彦那个容貌,只要见过的人都会有印象。
小四点头,“那跟咱们没关系了。”
眨眼过了三个月,春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林云舒只好住进皇宫。
一日三餐都是她来准备,春玉倒是比之前吃得更多了。
好在她吃完,就起来活动,胎儿倒是没成巨大儿。
月份越大,张宝珠和林云舒就在一起猜测,这孩子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春玉口味多变,今儿想吃辣,明儿就想吃酸。倒是没法从“酸儿辣女”来判断。
于是她们就从肚型来判断。张宝珠拍着巴掌,乐道,“一定是皇子。”
林云舒却道,“公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公主一定能平安活着。不会成为别人的眼珠钉,肉中刺。皇子就难说了。
张宝珠担心给春玉压力,“公主也成。反正你还年轻,能生的。”
林云舒早就想问了,“你也年轻啊,怎么这么久也没怀上?”她跃跃欲试,“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
空气中有一瞬间沉默,张宝珠表情僵硬,幽幽叹了口气,“我生慈儿的时候,被宫女用了出血的药。这辈子已经无法生育了。”
林云舒没想到她还经历过这种事情,“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心放宽些。”
张宝珠早就释怀了,“没事。玉妃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
林云舒见她真的不再伤感,心中感慨,这姑娘真的是经过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春玉岔开话题,“大伯母,我肚子里这孩子估摸着要在年底出生了。天气冷得不行。咱们得给它做些厚衣服。”
林云舒笑眯眯应了,“我跟你们说。小婴儿就要做连体的。做上下款的,会冻着孩子,勒肚子,宝宝会不舒服的。”
张宝珠笑道,“那婶子可要教教我。”
“没问题。”
就在这时,有个宫女进来,附手在张宝珠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张宝珠有些惊讶,挥退宫女,看向两人,“佳慧公主回宫了,我去瞧瞧。你们先做着吧。”
林云舒对此人倒是印象深刻。不正是夺了崔宛毓未婚夫的佳慧公主吗。
“她不用随李明彦外放吗?”林云舒还记得李明彦已经外放到太原府当同知了。
春玉对朝堂之事也是知道一二的,“外放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年前驸马已经升任太原府知府了。”
林云舒瞪圆了眼睛。小四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皇上也仅仅只是给她加封安人。没想到李明彦不声不响就升上知府了。这比坐火箭还快啊。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林云舒一脸羡慕,同时又觉得皇上任人唯亲这点极不好。
过了一会儿,张宝珠回来了。看了眼林云舒,欲言又止。
林云舒自然察觉到了,“怎么了?难不成跟我有关?”
她本来是句玩笑话。佳慧公主只是跟崔宛毓有些瓜葛,跟她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谁成想,张宝珠尴尬点头,“确实与林婶子有关。佳慧公主说驸马在盐俭县失踪了。让皇上命令县令把人交出来。”
林云舒冷了脸,放下手里的针线,“她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儿子抓驸马干什么?”
春玉忙问,“皇上同意了吗?”
张宝珠叹气,“皇上虽然没有直说,却也让太监传旨,命县令把驸马找出来。”
林云舒磨牙,她该庆幸皇上还知道给她儿子留面子吗?
张宝珠自然相信小四不会随随便便扣下驸马,但是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说不定这李明彦已经遇害了,“林婶子,到时候让顾四郎好生解释。再让春玉从中帮忙。不会有问题的。”
林云舒心生疲惫。何着还得让春玉帮着说和,皇上才肯信。
林云舒失望又胜了一层。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睡着。林云舒等人睡不着是因为担心小四。佳慧公主睡不着是担心李明彦。
谁都没想到,京城的大门被人撬开了。
守城的将军被一帮狐朋狗友请去吃酒,席间美女相陪。钥匙被人给偷了。
从太原府长宁县入侵的金兵,千里迢迢到了京城,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包围了皇宫。
天蒙蒙亮,宫墙上下了一层霜,火光突然染红了半天天空。皇宫城外,密密麻麻的金兵围在城外与守城士兵殊死搏斗。
剩余的金兵沿着街道,挨家挨户shā • rén抢钱。百姓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伴着风四处乱吹。刮进人的心里。
林云舒挣扎着起身,第一反应就是爬上仁明殿的屋顶。望着街头巷尾上演一个个悲剧,看着宫门外,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半边天。她心里没有半点紧张。她见过许多尸体,杀过许多人。她的心早就硬得如同石头。
耳边传来惊呼,林云舒下意识看向发声源。却发现张宝珠不知何时也爬上来了,双手捂着嘴,一脸惊恐看着金兵冲进皇宫,见人就杀。无数人倒地,张宝珠拉住林云舒的手,“林婶子,快点下去。咱们快点找地方逃吧。”
林云舒点点头。
两人到了楼下,仁明殿的宫女太监已经乱成一锅粥。
张宝珠先去拍春玉的门,“春玉妹妹,快点起来啊。金兵杀来了。”
林云舒也不管其他宫女太监,她立刻让张宝珠回屋,“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了,快点去换成宫女服。”
张宝珠慌慌张张应了,有宫女过来开门,看到外面乱得很,又慌张得不行。
林云舒朝那宫女挥了挥手,“金兵杀进来了。你快点逃命吧。”
宫女迟疑地看着春玉。
春玉摆摆手,“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吧。”
宫女咬咬牙应了。
林云舒没办法给春玉换衣服。因为她是孕妇。宫女的衣服,她根本套不上。
不过林云舒也不担心,反正她有空间,带两个人出去而已,小事一桩。
就在这时,有太监急匆匆跑进来,“皇后娘娘,皇上召您去大殿。”
张宝珠刚要答应,林云舒却大喊一声,“皇后娘娘,不好了。玉妃娘娘要生了。”
张宝珠披头散发跑出来。林云舒拉她进屋,立刻把门关上。太监久等不见人出来,又急匆匆跑走了。
张宝珠进屋发现春玉坐在榻上好好的,“林婶子,为何要骗他?”
“跟着皇上不安全。”那些金兵首要目标就是皇上。跟着他才是最不安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想写的就是亡国之君。终于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