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那个方向看去。
海面被一层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尘埃如有质感地沉浮,雾气是种不健康,非自然的颜色,看着就令人无端沉重。
他们这艘游轮规模不小,他们此刻正处于第五层的餐厅中,刚才女学生探出头,上面还有三层,下面船舱中还有八层,一共有十六层。
从这个餐厅的玻璃望出去,可以看清游轮船头的全貌,其宽度大约是四十米,比二十八米长的篮球场大很多了,但和立在船头远处迷雾中的黑影而言,这艘游轮根本就是小孩子的玩具,而人类就像是蚂蚁。
由于雾气的关系,玩家们看不清它的样子,隐约知道是个立着的庞然大物,它有着三角形的伞帽,下面的身体十分粗壮,身体两侧还有跟带着三角头的标杆。
玩家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者他们知道但不愿意承认,光这样看着他们就觉得难以承受,胸腔内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用力。
这时,那黑影动了,慢慢朝着游轮蠕动,它身后挥过一条标杆,然而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十三条,这些标杆或者说是触手,在黑影身后挥舞,这画面有种真实的疯狂,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度极大。
他们就好像看到另外一颗太阳,从西边升起。
刀疤男喃喃:“我疯了……”
女学生则双眼发光:“不,我很好,按照那个怪物的速度,第五第六天就能来到游轮,只要一想到能近距离接触这样的神秘生物,我就兴奋得发抖。”
对于这样接近于变态的发言,其他玩家并没有什么想法,无限游戏里他们每天都在生死中徘徊,出几个变态再正常不过。
大家在意的是女学生的猜测,的确按照现在这个速度,黑影很有可能在他们通关前,先一步掀翻游轮,真到那个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这样巨大的怪物已经不是说解决,而是他们该如何苟活下来。
鹰钩鼻烦躁挠着脖子:“艹,真X点背!”
他余光瞄到地上胖子的尸体,心烦下一脚踢过去,原本只想出出气,谁想到那一动不动已经死去的人,忽然攥住他的脚腕。
鹰钩鼻眉头一跳,立刻大声呼喊:“胖子诈尸,小心!”
胖子僵硬地抬起头,他的脸是麻木的,只有眼中透着阴毒,死死盯住鹰钩鼻,下一秒就像是疯了的野狗,猛地朝鹰钩鼻撕咬而去。
鹰钩鼻急忙抽出铁棍卡住胖子的嘴,铁棍很是坚硬,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咬动,胖子却将铁棍咬得吱吱作响,他确实是死物了,完全没有痛觉,还未凝固的血液混合着唾沫一起留下。
“快来帮忙!”
不知是胖子本身就力气大,还是死后获得加成,总之鹰钩鼻一个人无法摆脱它,眼见那牙齿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他急忙寻求别人的帮助。
但其他人没有动,尤其是那些临时组队的家伙,他们站得尤其远,生怕波及到自己,他们会愿意跟着鹰钩鼻,会不知道先前鹰钩鼻的打算吗,本质上同样是想牺牲别人,以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罢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救鹰钩鼻,毕竟死谁不是死呢。
而那些愿意动手帮助队友的,则因为鹰钩鼻刚才的表现,对他态度十分冷漠。
鹰钩鼻拼命后仰脖子:“别犯傻!它咬死我,会出现新的变故,你们也不想对付两具尸体吧!”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就算千万个不愿意,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那些玩家磨磨蹭蹭走过来,这幅消极怠工的样子,看得鹰钩鼻咬牙切牙,TM都是一群狗东西!
他绝不会忘记今天这个耻辱!
尸体虽然力量大了不少,但它到底只有一个,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玩家,没有还手之力,很快就被反手压在地上。
冷白并没有上前帮助,他守在一边,等待着什么,直到胖子被彻底控制,他要等的人也没有出现,眉眼微皱变故突生。
他身后是餐厅的装饰墙,上面缠绕着枝蔓假花,藤蔓被玩家扯去用来捆住胖子,在那个玩家经过他的身边是,一把锋利的刀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凶狠地砍向他。
冷白拔匕抵挡,这一个动作他似乎做多千遍万遍,流畅得连他自己都有一丝分神,但很快对方的攻势,令他不得不认真应对。
利器的相撞密集且短促,一声急过一声,那压力不由让人屏息,冷白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个残影,玩家只能从刀与匕相撞的火光中,才看到他的轨迹,然而这个时候冷白往往已经到下个交战地点。
更可怕的是就算是这样的速度,冷白却不是这场战斗的发起者,节奏牢牢掌握在shā • rén狂的手中。
其他人看不到,但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玩家,还是能看到一丝半缕,shā • rén狂的变招很快,前一秒还在向左看去,下一秒就变到右侧,要是冷白应对不及时,就会像是将自己送到shā • rén狂的刀尖上,轻则从上到下被削去一层皮,重则心脏破裂性命不保。
玩家不断感到冰冷的风从他侧面,鼻尖,眼前或肋下等等地方擦过,带起一片凉意,裸.露的肌肤冒出鸡皮疙瘩,神经绷到极致,虽然不是他动手,但他却交手的那两人还要难熬,汗水源源渗出,很快就打湿了身后的衣服。
这样煎熬的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玩家终于赶到身后那刺骨的寒意没了,他生硬地转过头,就对上充满杀意的眼。
shā • rén狂正融入墙壁里,她的身体已经被吞没,只有面容还在外面,墙壁不断合拢,最后那双格外明亮的眼也消失在墙壁中。
玩家傻愣愣看了墙壁许久,终于确定shā • rén狂不会再从里面钻出,才迈开松软的双腿,就一下跌坐在地。
到现在他的手指还在颤抖,刚才那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但凡shā • rén狂或者冷白,他们的刀与匕歪那么一下,一毫米就会刺入他的身体。
刺激,太X得刺激!
他成为玩家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刺激,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玩家傻傻望着冷白,shā • rén狂就算了,她是副本的boss,厉害是应该的,但这家伙……还是人吗?
接着他眼中的后怕,又变为极端的崇拜。
冷白没有注意到这点,他正端详着自己的匕首,用指腹轻轻刮了刮锋刃。
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但冷白从声音触感判断出,它内里已经生出细小的裂纹,撑不了多久,再对战五至六次就会断裂。
副本结束后,他需要打造更好的武器。
冷白利落将匕首插.入腰间的皮袋,正好看见斗篷拉起吓软的玩家,这人倒是好心,和她一样。
她……是谁?
冷白想不起,他按在匕首上,最近越来越突然出现的记忆,都说明了一件事,他的记忆缺失一部分,与一个女人有关。
他有种预感,这个人就是校花,河神以及蒂芙尼皮下那个的她。
一个属于游戏副本方的boss?
冷白不知道这样的人物,他在现实中该如何产生交集,除非——他不是第一次进游戏。
他抚着宝中的鬼镜,所以在校园罗曼史中,他才会有那样的预感,然后抓到这东西。
经过这一次的刺杀后,众人对冷白的态度微妙好上不少,之前鹰钩鼻还会当面反驳他,现在都不与冷白眼神交汇。
冷白并不在意这样的变化,无论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如何,他自身还是这样,他随意一扫,然后目光凝住:“刀疤不见了。”
众人心惊,朝刀疤之前的位置看去,果然没有发现刀疤,这间餐厅大概有两百多平,餐桌上铺设的桌布并不长,没有遮盖住桌脚,下面并不能躲人,可以说是整个地方一目了然。
刀疤的确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