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说道:“雪松还小呢,现在不说这些事。”
韩氏也没多问,打量着沈三娘,复又笑起来:“还有个笑话,说起来也与你有些关系。有人听到阿青书读得好,不但把主意打到了阿青头上,连着你也没有放过。县城里有家开粮食铺子的东家,前两年没了媳妇,想着再娶一房。寻来寻去想到了你,把大牛他阿爹请去吃酒,想着能探探口风。
大牛阿爹酒都没吃完就走了,回来还气不过,说有钱人竟然也这般不要脸,家里的儿子都比你年纪大,还妄想着娶了你,能当上状元爹。你说气不气,天底下就是有这般好事也轮不到他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顶着那张老脸配不配。”
沈三娘叹息,说道:“我倒没事,只一直叨扰了婶子你们一家。我没想着嫁人,随他们去吧,在府城住着也有好处,虽说辛苦了些,离得远也眼不见心不烦。”
韩氏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女人家实在是不易,我见到你现在的日子,也觉着嫁人有什么好,还不如你现在自在呢。”
沈三娘只笑不语,端着洗干净的豆荚去到灶房,加了些半肥半肉的肉煮熟,连着锅里的鱼,煎年糕,小菜汤饼摆了一桌。
几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完饭,韩氏又帮着洗碗收拾,与沈三娘嘀嘀咕咕说了许久,才与雪松沈三娘挤着一起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起床,韩氏忙得连早饭都没吃,急急忙忙赶去府城银楼,取了给易大牛定亲的镯子回了易家村。
等韩氏走后,易青下午放学回到家,见雪松在灶间烧火,沈三娘在院子角落拔小葱,她总算寻着机会,上前悄声说了齐翁的话。
“阿娘,小张氏背后的贵人,就是以前被调走的高知县。他这次回来做考官,估计是想翻出以前的案子,重新再查一遍。”
沈三娘垂着眼帘,冷笑道:“起了疑心又如何,如今死无对证。易进忠一家早就没了,易赖皮只剩了几根骨头,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水花。
齐翁定然也想过,他这般对你说,只是让你心里有底。若是姓高的在考场上突然发难,你一时不查,会自乱了阵脚,影响考试姑且不提,担心你因为慌乱会露出马脚。”
易青说道:“阿娘放心,我不会蠢得被姓高的吓着。再说他想翻案,也是拼着自己折进去,把当年经手此案的人一并拉下马。他有失察之责,江南道的帅司,到大理寺刑部,都脱不了干系。他对大皇子言听必从,也是大皇子能给他好处。
我估摸着,他打着的是暂时丢官,等到大皇子登大位之后,他再被重新启用的想法。看来大皇子在朝堂上声望势力压过了二皇子,所以高简才能那么相信大皇子。”
沈三娘失笑,“这人哪能处处都算计得准,他来明州府,全江南道的人都盯着他,稍有不察便会被人抓着把柄。他也是想火中取粟,只也不怕被烧着了手。你别去管那么多,只准备着好好考试。他敢在这次秋闱上闹出事情,也是蠢得很,皇上可还好好活着呢。”
易青嗯了声,想起萧山托付给她的事,犹疑了下后说道:“阿娘,萧山她阿娘回了明州府,他阿娘林氏,唉,我以前也跟你说过,人绝对不坏,就是迂腐得很。”
沈三娘认真听易青说完萧山家的那档子事,片刻后道:“这人不能死读书,书读得太多转不过弯也是坏事。林氏可怜,更可怜的萧山还有他妹妹,要是再教出个林氏,唉…,你让她有空就来吧,陪着我种种花说说闲话也好。”
易青朝花棚看了一眼,吭哧了半天,才问道:“阿娘,这两天好像没见着梁先生,你跟他说什么了?”
沈三娘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他估计在屋子里想着怎么赚大钱呢。我跟明说了,我不会嫁给他,嫁进梁家,不想攀附富贵,更不想你被为难。他说那自己去赚嫁妆,好嫁到沈家来。”
还真是低估了梁洄,易青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使劲绷着脸,却怎么都没绷住,噗呲大笑个不停。
沈三娘抬起手作势欲打她,瞪着她说道:“还不进去读你的书!”
“我马上就去。”易青笑嘻嘻站起身,正准备去堂屋,这时听到院门被敲响,她又转身跑去开门。
院门外,站着个上了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的妇人,黝黑的脸庞上涂了脂粉,脂粉脱落,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皱巴巴的粉色绸缎衣衫裹在身上,将肥硕的身子分成了好几段。
她盯着易青看了半晌,眼里冷意闪过,问道:“你就是易青?你阿娘沈三娘可在家?”
易青仔细辨认了半天,都没认出这个像是大戏中丑角模样的妇人是谁。
这时沈三娘听到外面的问话,走过来定睛一看,掩饰住惊讶,说道:“小张氏,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