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又向萧氏姐妹见礼,萧英早就福身见礼,萧蓉抬起眼皮上下打量着他,胡乱福了福身。
沈三娘不动声色看着,对易青说道:“你去与萧山说话吧,我与林夫人再看看花。”
易青应下,正要带着萧山进屋,这时萧蓉不耐烦地道:“母亲,已快到午饭时辰,我们还是回家去,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易家宅子这么小,要留我们吃饭吧,又坐不下,不留吧,又不好意思,反倒让人左右为难。”
萧山脸瞬即沉了下来,厉声喝道:“萧蓉!”
萧蓉嘴泛冷笑,不服输地看回去,说道:“大哥哥,我莫非还说错了?”
她指着一眼能尽收眼底的庭院,“我们连个坐处都没有,避也比不开。易举人可是外男,萧家易家不是通家之好,这样见面传出去,可再也说不清楚。”
易青眼睛微睁,萧蓉这也太过嚣张,根本没把林氏这个嫡母与萧山这个大哥看在眼里。
易青不禁看向萧英,她神色愤愤,却隐忍着没发。
林氏脸色也很不好看,眼角已经红了,抚着胸口不断喃喃道:“怎么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没规矩….”
念叨一气之后,又抹去眼泪,朝沈三娘福了福身,说道:“阿蓉自小养得娇纵了些,性子脾气都急,有什么说什么。也是我思虑不周,让沈娘子见笑了,你不要与她生气,我这就带她们姐妹回去。”
萧蓉见林氏唯唯诺诺陪小心的样子,顿时得意不已,又不屑看了她一眼。
萧山几步上前,抬手拦住林氏,冷着脸对萧蓉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岂由得你说话!你姨娘当年不过是在街边卖猫儿吃食,家里穷得叮当响,连这样的院子都住不起。靠着攀上萧家发了财,现在倒抖了起来,忘了自己的出身。
沈伯母靠着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易青更是高中榜首,你一个庶出的小娘子,有何本事看不起人,眼皮子浅的混账!现在你给我马上道歉,再自己滚回去,以后再也不许出来丢人现眼!”
萧蓉哪在外人面前被人骂过,她眼泪汩汩而出,哭道:“举人,天底下举人多得是。一穷二白的破落户举人,给萧家提鞋都不配!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带着我来是打着什么主意,不过想把我嫁到易家,这样萧英以后就能进京攀上个高门大户。
哼,萧英长得难看,没人看得上,你们怪我挡了她的路,只想着把我嫁掉,她就再也没了对手。想得美,我就要当面揭开你们的皮,让人看看你们是如何黑了心肝,欺压家中庶女!”
易青惊讶得睁大了眼,一穷二白的举人,说的应该是她吧,林氏是带萧蓉来与她相看的?
沈三娘只安静不语,林氏气得直打哆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萧英羞得脸色通红,不断抬手抹泪。
萧山则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直接抓着萧蓉的头发,将她往外面拖。
萧蓉痛得尖叫,萧山顺手扯过她手中的帕子,塞进她嘴中。他回过头,眼里寒意闪动,说道:“沈伯母,阿青,我回头再来向你们请罪。阿娘阿英,我们回去,今天我不好好收拾她,我就妄为人!”
林氏难堪至极与沈三娘道别,带着萧英匆匆而去。
小院里安静下来,易青收回目光,拍了拍胸脯道:“哎哟,真是厉害。不过萧山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堆庶兄妹,萧岷也混账得很,萧蓉......阿娘,你看在萧山的份上,不要与萧蓉一般见识。”
沈三娘摇摇头,笑着说道:“萧蓉说得也没错,我们家本来就穷,不能跟萧家比,我有什么可气之处。一大家子总有好歹,萧英虽然板正,教养规矩上却不错。
萧蓉估计自小在许姨娘身边长大,学了一身姨娘习气。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嫁到市井人家倒是一把好手。她没本事,又眼高手低,大户人家也看不上她一个庶出的,以后还有得她的苦吃,我更不会与她生气了。”
易青也根本不会把这样的后宅闹剧放在心上,她不会在后宅打转,所想所念的自不相同。
她拿出手书,笑着说了齐翁不但给她们准备好了住处,还已经选好了先生。
沈三娘惊喜地道:“这可真真好,本来想着你进京之后,想法子去国子监读几天书呢。还有这住处,齐翁的宅子肯定很好。这么多年他都没赁出去,想来他很喜欢那处宅子,舍不得让外人住进去。这样的地方,可是拿着银子也找不着。
齐翁喜欢冬酒,屋子里还有两坛,本来我想着进京时带上,去寻先生时也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先生已经找到,你就拿去送给齐翁吧。”
易青问道:“要不要留一坛送给唐先生?”
沈三娘笑着道:“不用,等进京时再酿。唔,齐翁这些年待你不薄,这样吧,酒送给林山长,你把酿酒的方子写下来,直接送方子给齐翁。”
这时候方子都是秘方不外传,沈三娘这一出可是大手笔。易青也没反对,说道:“好,等吃过饭之后我再帮着阿娘写。”
沈三娘脸色又慢慢淡下来,说道:“唉,先前林氏来说,进京让我们与她一起同行。若没有萧山,我也就随意找个借口拒绝了,看在萧山的面子上,我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林氏,她人善良,就是糊涂得很,跟一脚踩在污泥里,又使不上劲般,令人憋气又无奈。
加上许老夫人也在,这一路只怕是...,阿青,到时候你可别上脸啊,就当是在苦修,十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连沈三娘都如此说,易青顿时苦着脸点了点头:“阿娘,中午做蜜煎肉吃吧,我想先多吃点甜,以后才有气力熬。”
沈三娘笑着去了,做了一大盆蜜煎肉,易青吃了个够。
不过,等到出发的那日,她觉得还是吃得不够。
在码头上,萧家一长串马车驶过来,从上面下来无数的奴仆,伺候着几个主子,忙碌着搬动箱笼。
萧蓉身边跟着两个婢女一个管事嬷嬷,伺候着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易青几人站在旁边,目露不屑,上前在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太太
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老太太抬起头,眼神凌厉看向她们,面无表情越过她们,径直上了船。
易青与沈三娘对视一眼,看到笑得牙不见眼的萧山已经朝她们热情奔来,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