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撑着地坐起身,说道:“我要先出去了,等会就要换岗。你放心,每班人里面我都塞了信得过的兄弟,不会让你受欺负。你先歇着,等到下一班岗我再来看你。”
易青笑着道:“好。王大哥,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
王将军愣了下,抬头看了看四周,牢里永远昏暗,久后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心里暗自叹息,说道:“现在约莫是戌时末亥时初左右。”
易青捡了块小石子,拨开枯草,在地上画了深深一道,难得说笑道:“我得记下来,以后写自传时,第一句话就得写,我曾坐过多久的大牢,用来开头,还挺能唬人的。”
王将军听得心中一酸,他干笑几声,又叮嘱了易青几句,便出了牢房。
地上的线已经足足画了二十三道。
外面风平浪静,王将军见过梁洄几次,他早已快马加鞭递了好几次消息回京。沈三娘那边也送了信去,一切都安好,让她不要担心外面,只要保重自己就行。
易青浑身已酸臭难闻,头发更是油腻腻,打结成了一缕一缕。地上虫蚁又多,她痒得受不住,身上抓了一道道的血痕。
王将军给她悄悄带来了香囊,又送了罐药膏进来,她擦了之后才缓解了些。
最难的不是身子上所受的罪,还是身心的折磨。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易青开始盘腿学着静坐,什么都不想,让自己沉静下来。否则,再这样关下去,她迟早得疯掉。
这天易青正在打坐,听到脚步声响,以为是狱卒或者王将军。她睁眼看去,吴漕司背着手,黑脸上带着无尽的得意,慢慢走到牢房门前,打量了她一阵,仰天哈哈大笑。
“名动天下的状元郎,竟然比外面又脏又臭的乞丐都不如,真应该拉出去让大家看看啊。”
易青静静看着他,淡淡地道:“吴漕司这般得意,莫非是改了祖宗,攀附上了哪个名门望族?”
吴漕司神色阴狠,咬牙切齿地道:“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易青,你真以为自己厉害,皇上都能任你差遣,替你收拾你的烂摊子?”
易青不紧不慢捉着爬到身上的小虫子,坦然地道:“我还以为朝廷给我定罪了,吴漕司是来传达旨意了呢,谁知吴漕司只是进来看我的笑话。不过我劝你一句,这种笑话你还是莫看为好,我若是要看你笑话,到刑场来看才爽快。”
吴漕司气得涨红了脸,阴森森地道:“只能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先从这里走出去再说。”
王将军也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形如何,听到吴漕司这么一说,易青反而放下了心。
看来,心急的不只是她,还有吴漕司一党。甚至说,情形对吴漕司那边更为不利,他肯定接到了指示,来牢里走一趟,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来看她笑话。
果然,吴漕司又换了张脸,说道:“易青,我念你也是读书人,孤儿寡母的,实属不易。你阿娘只怕已经急得吃不下睡不好,你是孝顺之人,怎么舍得让你阿娘替你担惊受怕。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承认因着贪功,故意将庐安县闹得天翻地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顶多被罢官训斥一翻,也好过你数罪并罚,掉了脑袋来得划算。”
易青且笑不语。
她现在更能断定,对方实在是逼急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她这里下手。她不是三岁小孩子,利诱之后,就该是威逼。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不客气,来人,把她给我拖出来用刑,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易青抬眼看去,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围上前,拿着钥匙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