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脸上的骄傲又没了影,郁闷地道:“唉,读书真是讨厌,还有《春秋》呢,那么多本书,要学到猴年马月去。若是只考骑射多好啊。”
说到到射,易青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明山书院不仅仅只让学生死读书,经济民生,甚至刑律断案,都得一并跟着学。虽没有与前朝一样得学君子六礼,骑射与礼这两项却仍在。
礼还好,是学习各种大典古礼仪。易青胳膊手臂虽细,还能跟着比划。
只是骑射,她骑着书院最矮的马,勉强能踩到脚蹬。拉弓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连最轻的弓都拉不动。
同窗里有促狭的,给易青取了个“易倒”的诨号。齐翁看了几次,也摇头兴叹,对这个学生真是又爱又恨。
在其他的功课上,不管他怎么要求,她总能尽全力去完成,而且还完成得让他挺满意。
他总不能把她的细胳膊细腿,一下变成萧山那般壮实。他怕再逼迫,她就得伤了身子,以后更瘦弱了。
易青知道,她的体力,天生不如男性,要想与他们一样是不可能,只她现在也太瘦弱了些。沈三娘换着花样给她补,她身高在同龄中不算太矮,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瘦得厉害长不胖。
易青不知道沈三娘在怀着她时,究竟吃了多少苦,她问沈三娘也不说,只淡淡说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沈三娘的过往,一切都是迷。易青知道,能有她那般见识手腕,不是苦难生活所带来,就是她出身不凡。
易青没多问,不管哪一种,再问起来,就是把沈三娘旧时伤疤重新揭开一次。
到了书院门口,撑着伞的学生匆匆忙忙而过。以前是易青一人显眼,今天多了萧山。朝着易青投来鄙夷的眼光,再移到萧山身上,就变成了愕然。
萧山跟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而过,气势十足。认识他的人不少,慑于他的身世背景,慌忙转开了视线。
易青只当没见着,沈三娘说得对,要想别人高看你,只要你站得够高就行。
到了“随心堂”,课室里已经到了不少人。见着萧山与易青一齐进屋,与他玩得好的许程愣了下,然后指着他笑得前仰后俯:“山哥,你这,哎哟,你是去哪里找来的这身行头,是阿青家的吧?”
“滚!你懂个逑!这样暖和着呢,瞧你脸都冻得跟中了毒似的,还敢笑话我与阿青。”
萧山笑骂一句,揭开斗笠,弯下腰对易青说道:“阿青,帮我理一理头发。”
易青鼓起脸颊,将他被斗笠挂散的发丝往脑后拨了拨,真是,就知道使唤她。
萧山的头发又粗又黑,桀骜不驯,跟他人差不多。易青实在是弄不好,敷衍地道:“好了好了。”
她取下自己的斗笠,正低头解蓑衣带子,萧山的手已经伸到她的头上,大掌往后一抹,差点儿没将她推个趔趄。
“做什么毛手毛脚!”易青怒瞪着他。
萧山义正言辞地道:“礼尚往来啊,你头发也乱了,我帮你整理好。”
易青哭笑不得,躲开道:“多谢啊,我自己来吧。”
她背过身,解开头发,手下飞快拢了拢,然后在头顶挽起来。
她正准备坐下,见萧山那颗大脑袋伸在她的面前,正好奇望着她,心里一咯噔,抬手推开他,在座位上坐下来,板着脸道:“齐翁要来了,还不回去坐好。”
萧山歪着脑袋,满脸的坏笑,凑上前低声说道:“阿青,你先前那副模样,看上去还真跟小娘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