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过,A市算是彻底地入了冬。
今年入冬后大风天居多,难得有一天无风暖阳,徐琪麒从导师那接了个活,叫了几个学生,和温斯沅一起搬研修楼里一间小图书室里的旧书去晒。
下午的阳光暖烘烘的,一行人边搬边晒,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三点。
徐琪麒和温斯沅一起往回走时,对温斯沅道:“这儿估计再半个小时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你不是说今天家里有事?”
温斯沅也没多推辞,买了瓶饮料给徐琪麒道过谢,就改道回了办公间拿东西。
拿完东西刚出研修楼,身后就传来个声音:“温老师。”
温斯沅转身,看到岑惜文抱着一摞书,同样在往外走。
徐琪麒今天叫来的学生里有岑惜文,他出现在这不奇怪。
温斯沅看了他一眼,简单点头,就转身离开。
岑惜文却似乎有话要说,三两步追上温斯沅,似乎完全忘了几个月前两人曾闹不愉快的事,毫无芥蒂地对温斯沅轻笑道:“刚才听见徐老师说你今天有事,是要回去给吴鹿洺过生日吗?”
温斯沅看了他一眼。
岑惜文腾出一只手轻摆:“吴鹿洺的生日很好记,123嘛,好歹我们在福利院相处过几年,他过个一两次,想不记住都难。”
他解释完安静了一小会,忽然又像是不经意地轻飘飘加上一句:“不过的确,能记住也逃不开我一直都挺喜欢他这个原因,可惜,他一直都挺讨厌我的。”
说完岑惜文挺是像模像样地轻叹了一声。
温斯沅这次没再看他,继续往前走。
岑惜文似乎也不在意,随口转了个话题:“温老师,你肩膀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温斯沅没有搭理。
岑惜文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原来温老师也会记仇啊,可难道不是你先给我一拳的吗?”
见温斯沅仍旧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岑惜文收起笑,语气里少有地添上了一点认真:“温老师,你那天的话错了。”
他这一次似乎确保温斯沅一定会给出回应,甚至不再追赶温斯沅,直接停下了脚步:“不是我扭曲了吴鹿洺小时候的是非观,我可没有这个能力。”
在他意料中的,温斯沅停下了脚步。
岑惜文脸上重新浮上笑:“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能感觉出来,他非常聪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三岁,每天病得跟随时都能一觉不起一样,福利院那么多小孩愣是没一个能耍心眼耍过他的。”
“哎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温老师,我不是要说他的坏话。我刚才没骗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他,不管是在他之后还是之前,我都没再能遇到比他还有趣的人。你知道的,好人做好事不会痛苦,坏人做坏事也不会痛苦,会痛苦的只有被迫做了坏事的好人和违背原意志非要去做好事的坏人。”
“他总是能让我非常惊喜,每次在我觉得他的恶意已经足够把人淹死的时候,他又总能在最后一刻反手把人捞上来。”
岑惜文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情真意切的兴奋,他说完笑看向温斯沅,似乎在期待温斯沅的反应:“不过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作为吴鹿洺的爱人,还是一位非常有正义感的爱人,温老师你喜欢这样的他吗?”
温斯沅看着岑惜文,面容与平常无异,叫人看不出其中情绪。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就在岑惜文以为温斯沅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他听到了温斯沅平静的声音。
“做了坏事的人怎么算好人,哪怕违背原意愿但从没做过一件坏事的人,又怎么算坏人。”
岑惜文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
反应过来后他轻笑一声,丝毫不怕温斯沅听到地“啧”了一下:“有点明白吴鹿洺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他说完重新捧上手里的书,道:“替我跟吴鹿洺说声生日快乐,当然,他生日不快乐我没准会更快乐。不过看在他生日的份上……”
他再次看向温斯沅:“我知道我的话在温老师这里可信度形同于零,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信不信由你。”
“我跟吴鹿洺在福利院分开以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但他高中时出事的新闻一出来,我就90%确定那是他了,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把自己的命随便丢出去的事。”
“他这个人真的非常不惜命,所以温老师,你可得要看好他啊。”
·
吴鹿洺在家门口换好拖鞋,第一件事是去开客厅的空调。
天气冷对他来说是件比较折磨的事,冬日刺骨的风一刮,跟阴雨连绵的天是一个功效。
等客厅里稍微回过暖,他才脱掉棉服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茶几上的手机一阵响,他拿过看了眼,是吴鹿榈在家人群里发起了视频通话。
就只有吴鹿榈加上吴云汶的三人小群。
吴鹿洺拿过手机接通视频通话,发现吴云汶和吴鹿榈都已经连通好了视频。
他一进,吴鹿榈便开了口:“小洺,今年生日真不用我和妈陪你过啊?”
“嗯。”吴鹿洺把空调的扇叶往下调,“已经跟沅哥约好了。”
“好吧。”视频里的吴鹿榈正在寝室化妆,“那我一会跟贝贝出去吃饭了,你明后天要是没课,记得来我学校拿一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打车来,报销路费。”
吴鹿洺轻笑一声:“你送来我学校,我给你报销路费。”
吴鹿榈一不小心画歪眼线,嬉笑一声:“滚。”
剩下的一个镜头里,吴云汶面前堆着不少文件,明显在办公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