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卖,那是你爸留给我的最后念想。”陈母的声音很轻,旁人没听清,但耳聪目明的陈娴,却听得一清二楚。
陈母有陈母的想法。
陈娴多少也能够理解。
原身的记忆,没有多少关于陈母这份工作的情况,只事后工作被卖,一家全往乡下的记忆。
如今看到陈母那双眼睛里全是追忆,还有那句很轻地似在自语,又似在告诉她的声音,最后的念想,让人动容。
陈娴懂了。
或许,跟早逝的陈父有关系?
陈父在翻砂厂里的人际关系,还有对厂里的贡献,那是有目共睹的。
这是陈父留给妻子的保障,也是给儿女们的保障。
陈娴知道这个工位,陈母肯定不会让的。
她心里有了打算,再看向厂长及那些领导的时候,她眼里有点儿别的东西。
告别了厂长,陈娴手里拿着从财务那里拿到的赔偿款,往回走。
一路上,母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路上遇到好几个工友,他们望着陈娴她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娴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没有给他们问出口的机会。
陈母的工位不能卖,这是肯定的。
一到家,陈母就说:“阿娴,这工位,是你爸当年安排下来的,咱不能卖啊。”
一说到这个,陈母眼里有了泪意。
陈娴道:“咱不卖了。”
……
因为陈母的固执,厂里那些贪她工位的人,一时之间,竟也劝不动她。
最后陈娴拍板说不卖了。
那些人恨少是撕了陈娴母女,但又顾忌着工会。
陈娴去工会报案的fēng • bō,还没有过去,如今谁都不敢轻触。
但都动了这个心思,陈母这个工位,太香饽饽,大家就跟盯上了猎物的狼,一时之间,谁都不想放弃。
有关系的,去找了关系,没关系的,暗戳戳地动了其他念头。
其中就包括屠家。
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本来有陈父的关系,屠家在翻砂厂也算过得挺滋润。
后来陈父离世,陈家自己日子都过得艰难,而挂靠着陈父的屠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屠家不像陈家,夫妻俩人都有工作,屠家却只有屠父一人有工作。后来屠芳顶替了亲戚的出纳工位,这日子也好了起来,特别是屠芳成了陈娆的狗腿子,更加的嚣张。
但嚣张之后,被陈娴这么一巴掌打脸之后,那就又不一样了。现在谁都避着他们,就怕他们影响到自己。
相对于他们的汹涌澎湃,陈家就相对安静多了。
陈娴已经做了晚饭,一家人正默默地吃着饭。
今天的晚饭挺丰富的,因为拿了两个月的工资,还有陈母的工伤赔偿,及陈娴的一百块务工费。
家里有三百块存款了。
三百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是丰厚的存款了。
因此,陈娴特意去肉铺割了一斤肉,还有一些骨头。
“阿母,明天我去银行,把咱家的钱存了。”
这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巨款,肯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陈娴觉得,还是存到银行保险。
她如今身上也没有了储物空间,万一家里被人盯上,来了小偷可不好。
陈母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也好。”
“明天随便去医院看看手。”陈母心里还是不太甘心。
因为手指残疾,最后失去工伤,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她的工位有多好,有多少人盯着,她是知道的。
但也就是这样好的工伤,却不能由她这个残疾的人担任。
她也知道,迟早有人会找她,现在拒绝了,之后可能会引来更强烈的反弹。
最后厂长也会干涉。
陈娴:“好。”
心里却也知道,陈母的手指只怕是治不好了。就怕一开始就送到县医院,这手指灵活程度也无法跟正常人比。
但也知道陈母心里的执念,因为工位是陈父交到她手上的,哪怕残疾了她也不想交出去。
但这拖不了多久。
除非,陈家有人接手。
陈母:“我手指虽然伤了,但操作机器还是可以的,就是细活干不了,我……”她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是她不想卖,厂里就能够答应的。
现在还顾忌着这份情义,以后就难说了。
“明天去县医院问问医生,我这手……还能治吗?”陈母心里也知道,这的希望挺渺茫的。
“阿母,别担心,有我呢。”
陈母突然放心了。
心里有一种感觉,有陈娴在,陈家不会出事。
第二日一早,陈娴就带着陈母去了县里。
这一次,他们是坐着班车去的。
说是班车,其实就是厂里的一辆货车,最好厂里有事去县里,就带上了陈母。
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他不只一次地转头望向陈娴。
陈娴长得太漂亮了。特别是自从陈娴每天早上起来打拳练功后,加上最近陈家吃食上也有了油水,原本暗黄粗糙的皮肤不见了,变得水嫩起来。
像陈娴这样好看的女生,在整个镇里都很难找到。
不愧是厂里的厂花。
司机心里想:厂长家的小儿子眼睛是被鹰啄了?放弃这么好看的姑娘,选择屠芳那样难看的?
对于传言中,厂长儿子跟屠芳的恋爱,司机没有怀疑。
毕竟这事要不真,谁敢乱传?
对于司机打量的目光,陈娴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