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同一条草绳上垂死挣扎的蚂蚱。
来自寒风堡大学的索莫费尔德也端正了态度——身为极冬之宫的代行者,他感觉自己简直活泼得有点过分,在其他同事都安分地待在寒风堡附近的情况下,一直保持着高频率的出差次数。
他来3791星,一方面是为了看顾寒风堡的选手,另一方面,老同学也托了他照顾泰辰这边的人。
双份的责任,意味着一旦出现意外,他就要受到两倍的diss。
——如果可以的话,索莫费尔德现在想求冬圣者救命。
旁人或许还没法确定,但身为代行者,索莫费尔德有种奇异的预感,将[古鸦巢穴]与外界阻隔的,绝对是根源级别的力量。
“咔。”
开锁的声音传来,监督室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人以看守押解的姿态,将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带了过来。
这个人就是约翰·法尔卡索瓦。
法尔卡索瓦家族是3791星的管理者,他们对星球上的副本,熟悉程度必定远超旁人。
然而自从出事之后,约翰·法尔卡索瓦就一直没给出什么有效意见,他身后的家族,也对此保持着静默。
监督人员:“法尔卡索尔先生,现在事态紧急,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面对监督人员近乎威胁的话,约翰始终保持着冷静,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却一语不发。
能负责赛事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在卡牌之路上达到了突破界限的级别,他们不是没有能迫使旁人吐露心声的卡牌或者仪式,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使约翰动摇。
监督人员最终决定,将约翰带到“灵魂低语”索莫费尔德那边。
然而就在看见索莫费尔德的瞬间,约翰·法尔卡索瓦近乎于凝固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下一刻,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活泛了起来。
年轻人勾起唇角,向着面前来自极冬之宫的代行者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近乎于老者慈祥的笑容,与约翰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两者叠加在一起,并不能让人产生亲切信赖的感受,反而会觉得十分诡异。
索莫费尔德的神情略微严肃了一些。
身为代行者,他了解许多不曾公诸于外的知识,一个人如果在卡牌之路上走得足够远,自身的寿命确实能得到延长,而如果灵魂的器量足够的话,就算变得衰老,也可以承受返老还童一类的神奇仪式。
所以在各地行走的时候,偶尔也会遇上“拥有年轻人相貌以及老者神态”的存在。
但约翰·法尔卡索瓦的的确确是一个年轻人。
从出生到现在,才刚刚经历了二十五个年头。
索莫费尔德看过对方的资料,约翰·法尔卡索瓦虽然在性格上显得有些冷淡傲慢,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意之处,也不像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
他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索莫费尔德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冬圣者真正的称呼是“血肉之瓶”,祂所掌握的根源,其主干的概念可以解释为“躯壳乃灵魂的血肉之瓶”。
在极冬之宫的人的认知中,躯壳只是一件用来承载灵魂的容器。
此时此刻,属于约翰·法尔卡索瓦的容器尚且保持着往日的状态,但容器内部的承载物,却已经被某种力量所入侵,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简而言之,就是他的意识已经受到了严重且不可逆转的污染。
“约翰·法尔卡索瓦”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准备开口。
身为突破界限的卡牌师,“血肉之瓶”的眷属,索莫费尔德能在许多异常状态中保持清醒,他瞬间意识到了现在情况的严重性,并立刻完成了卡牌的释放。
——卡牌[异体同躯],这张卡的作用是让索莫费尔德获得对其他人躯体的操纵能力。
“约翰·法尔卡索瓦”的嘴唇重新闭合,他的口舌在保持静默。
他的脖子一动不动,那是声带在保持静默。
他的胸腹凝固若雕像,那是脏器在保持静默。
他的双臂垂下,立定不前,那是肢体在保持静默。
在这一瞬间,“约翰法尔卡索瓦”所有由血与肉所构成的,并能用来传递信息的部分,都如遭遇冰冻一样,彻底凝固了下来。
——然而房间内依旧有属于他的声音在传出。
索莫费尔德并非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内,周围还有许多举办方的工作人员。
他们都看见了这一幕,“约翰·法尔卡索瓦”的影像,公平地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那道虚幻的影像脱离了与人物之间的绝对关联,自行活动了起来。
立在房间内的年轻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但他的影子,却依旧保持着慈祥的微笑。
影子们含笑转过身,面朝索莫费尔德的方向,语气温和得能令人联想起大学里的老教授:“这是一个仪式——你既然是‘血肉之瓶’的代行者,就应该听过‘胜利之剑’陨落的秘密。”
“……”
在场中人都对卡牌世界有着极深的了解,他们很清楚,一个明显怀有恶念的存在忽然提及具有诱惑力的秘密,并非是怀抱着希望为旁人答疑解惑的善意,而多半是想利用神秘知识的沉重性,搅乱旁听者的思维,让他们的理智陷入或长久或短暂的混乱。
一个实力较低的年轻人终于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之意,他在发现自己眼中的景象已经“活了”之后,整个人就被巨大的负面情绪所攫住,年轻人尝试着闭上眼睛,却无法成功。
在畏惧、混乱与绝望的促使下,年轻人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尝试,他将手指伸入到眼眶当中,仓促而惊恐地摘掉了身上不受控的器官。
“啊啊啊啊!!!”
年轻人的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鲜红色的液体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就像忘记拧紧的水龙头。
那些流淌到地面上的血液仿佛有生命一样,不断往远处蔓延,最终保持住了一种异常均匀的平铺状态,表面平滑,像是一层红色的镜面。
镜面中清晰地映出了“约翰·法尔卡索瓦”的身影。
办公室内,但凡是还保持着理智的人,都惊恐地发现,鲜血镜面中的影子居然如此生动,比真实的“约翰·法尔卡索瓦”更像是一个活人。
那道红色的身影,似乎已经快要突破桎梏,从血液组合而成的特殊镜面中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