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在今天,小娥请了假要陪樱桃相亲,我索性也在老家多住几天。”她说。
苏樱桃转身,直奔地窖。
没做那场梦的时候,她和父母一样,对大伯一家感恩戴德,觉得是他们资助了他们全家的生活,自己就必须感恩。
可现在回头想想,除了几件几个姐姐们穿剩的破衣服,还有每次回来就数落他们家不会过日子,大伯家还给过他们什么?
反而每一次来必定要拿些鸡鸭鱼肉才走。
地窖里两只肥肥的鸡,全是她打草喂的。
每一回大婶回来就得全部带走。
她和妹妹樱花俩多少年没吃过一口肉了?
大婶每次提几件破衣服换两只肥鸡,还每次都是一副自己吃了亏的样子,一进家门就骂骂咧咧。
要平时,苏樱桃就受了,可一想到梦里父亲死了之后,母亲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不行了,也养不成鸡了,没肉送了,大婶一家就再也不和自家往来的事儿,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老,人这一生还是得靠自己。
她从现在开始,可得为自己打算了。
下了地窖,她把两只鸡一逮,统共装在一个袋子里,提着出来,转身出门,就直奔小谷村所在的红旗公社。
到了红旗公社,她从供销社的门前经过,就看到好几个村里的姑娘,正在那儿扯花布,显然是准备要做衣裳的。
苏樱桃手里虽然有布票,但是没有钱。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资助她考文工团了,可惜她没考上。
现在是66年,高中以上学校全面停课,所有人要么就地参加劳动,要么支援边疆北大荒的时候,考文工团,对于苏樱桃这种高中刚毕业的女孩子来说,全是最好的出路了。
可她不论形体还是舞蹈,再到文化课,样样过关的情况下还是没考上。
要是没做过那个梦,她会以为是自己本身不够资格,但是,当她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就明白了。
所有的名额都是内定的,包括堂姐的名额。
为了让堂姐能被录取,大伯给文工团的领导塞了五百块。
五百块钱,才换来堂姐那么风光的文工团生涯,试问,她跟对方怎么比?
在镇上走了老远,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她敲开了门,试探着问了一句:“是邓东明家吗?”
“是,你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打开了门,笑着问。
苏樱桃当然不敢直接把鸡拿出来,毕竟这个邓东明也只是她梦里出现过的人,她不敢保证自己的梦能那么真实,真实到梦里所有碰到过的人和事,都是真的。
但是,这也太让她震惊了,梦里的邓东明,她居然真的,就住在她梦到过的地方。
“是这样,你们家是不是有病人,需要吃点肉补一补?我这儿……”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个女人拉进门了。
“进来说,你拿的的啥肉?”女人看着她背上鼓鼓的尼龙袋子,压抑不住满上好奇的问。
“鸡,俩只大肥鸡。”苏樱桃说。
女人一双眸子顿时就亮了,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惜:“两只鸡啊,现在到处剪资本主义尾巴,可养的不容易吧,卖我吧,我家正好有人要补补,价钱你开。坐,到里面坐!”
“供销社里一只毛鸡三块钱,你给我三块就行了。”苏樱桃说着,开始打量这间屋子了。
普通的农家屋子,炕头扫的干干净净,但是,墙上挂了好多照片,有她本人的,也有很多男人的,而最惹人眼睛的,则是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的非常帅气的男人,鼻梁挺直,双目深邃,一副文质彬彬,斯文学者的样子。
看着照片,苏樱桃有一种,给对方逼视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个叫邓东明的女人也不出门,直接从兜里往外掏着钱,见苏樱桃一直望着墙上一张彩色照片不停的看着,笑眯眯的说:“彩色照片,没见过吧,你猜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难道不是明信片?”苏樱桃吃惊的问。
邓东明一副看惯了别人吃惊,并且于此觉得很正常的样子说:“那是我弟弟,从小在m国长大,这是他在m国时的照片,所以那不是明信片,是个真人,人家还是个博士呢,长的帅气吧?”
“他叫什么名字?”苏樱桃反问。
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要找到答案了。
“昆仑。他叫邓昆仑,是咱们秦城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呢。”邓东明笑着说。
在苏樱桃的梦里,邓东明,就是邓昆仑的姐姐,她只听邓昆仑在信中说过,说她就住在红旗公社,人生过的极为坎坷,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找,就把对方给找到了。
而且,还在这儿看到了邓昆仑的照片。
当然,更加让她意外的是,她从来没想到过,对方会长的这么帅气。
这简直不像真的,感觉根本不可能。
“大姐,您的婆婆是不是病的很严重?”接过邓东明给的钱,她问道。
邓东明愣了一下,笑着说:“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仅知道邓东明的婆婆病的很严重,还知道她在市里上班的丈夫早就有了外遇,而且还在市里跟qíng • fù悄悄生了个儿子,等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婆婆从炕上伺候到好起来,婆婆就会以她生不出儿子为由,让她跟丈夫离婚,把她赶回娘家。
但是这些事儿苏樱桃目前还不能告诉对方。
她只能是先去见邓昆仑,只要对方愿意,她和他结婚后,才能跟邓东明说这些事儿。
攥着卖了两只鸡赚来的六块钱,从邓东明家出来,她就直奔供销社。
买布料,做衣服,她得去和梦里都没见过面的那个男人,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