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色,无边无际,定时潮起潮落,仿佛永远不会因任何人或事而改变。它的深远广大,喜怒哀乐、爱恨别离都沉入其中,沉进那片未知的海域深处。
遭受过海难的人都对海水有一定阴影。
沈风月坐在桌前,身侧的窗户已被严实关上,凡是能见到大海的缝隙都被他堵上了,所以屋子里光线极少,显得昏暗阴沉。他低头吃东西,头发也未经打理,显得乱糟糟的。
这是自那件事情结束后的第三天,这三天沈风月都保持着这种颓靡的生活态度。
系统担心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沈,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咀嚼的动作一顿,回答完系统的话后他又机械地咀嚼着。
“你去外面散散步怎么样?我看了,今天天气不错的。”
“不了。”
系统便不吭声了,它不会劝人,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暂时沉默以对。
沈风月抬头望了眼紧闭的窗户,上面甚至还被他钉了木条以确保关的死死的。他现在很害怕大海,甚至都不敢看一眼,想一下。
只要一想到大海,那些痛苦的记忆便会速度极快地席卷而来。幽深黑暗的海水包围住他,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挣扎无望的无力感,下沉,身体不停地在下沉……
而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只要这样想着,他便止不住地一阵心颤。
吃完了东西,沈风月随便擦了两下嘴,打算回床上瘫着,不料刚起身窗外便传来沉闷的敲窗声。
砰砰砰。
对方连敲了三下,不轻不重,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风月:“……”他在黑暗中站着,看着这扇紧闭的窗户。
砰砰砰。
又是三声敲窗。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咕噜噜。”
“别来烦我!”沈风月知道是谁了,不耐烦地朝他大吼。
塞壬被沈风月严厉地吼了一声,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道:“咕噜噜?咕噜噜?”
砰,砰,砰。
他敲得缓而慢,却又坚定不已。
沈风月看出他是不敲开窗户誓不罢休了,无奈道:“别费劲了,窗户被我给钉死了的。”
外面没动静了,沈风月以为他放弃了,转身就走。
下一刻窗户那边有了动静,木质窗户的正中破开一个洞,一只带有蹼的利爪伸了进来,它往上够了够,摸到了木条将其一把扯落。
窗户被从外面暴力大开,沈风月转过身来看。
阳光像一位优雅却又强势的君主,以不容置喙的姿态挤了进来,攻城略地,天光大开,整个房间在时隔三天后第一次重见光明。
一大束光打在沈风月身上,照亮了他。
三天没有见光的沈风月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住眼睛,却还是被刺激得冒出泪花。视线朦胧,在一片泪光中他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双手捧着什么东西,看不清他的神情。
等眼睛适应了阳光后他方才能看清,是丑鱼,他正手捧着一堆已经处理好的大珍珠,一脸期许地看着自己,发现沈风月正在看自己后,龇牙笑了。
颗颗大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莹润的光泽。
“咕噜噜。”塞壬将手中捧着的珍珠放到桌上,但因为珍珠个个都太过光滑圆润,一往桌上放就哗啦啦地四处滑动,散了一地。
塞壬懊恼地急忙挽救,只能保住几个,他将那几个幸存的珍珠攥在手里,巴巴地看着沈风月。
“……放下吧。”
塞壬讪讪地放下。顿时那几颗无人管束珍珠便跟着它们之前的同伴一样滑出桌面,蹦跳到了地上。
哒,哒,哒,哒,哒。最后一颗珍珠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后终是停下来。
满地的珍珠,价值连城,此时却无人去捡。
沈风月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塞壬没有吭声,喉间的缝隙张合几下,他轻轻朝旁边挪动了几步,露出被他挡住的那片蓝色。
那蓝色太过刺眼,沈风月只看了一眼就被刺激得偏过头去。
他又不说话了,塞壬着急,近乎哀求地发出一长串的气泡音。
沈风月摇头,他就又开始咕噜噜噜。
被吵得无法,沈风月只好又好笑又好气地道:“我现在很害怕你知道吗,所以我不能跟你去海边玩了,你自己去玩吧。”
闻言,塞壬跟拨浪鼓似的直摇头,见沈风月还态度坚决就自作主张地上身往前靠,手臂一伸将沈风月跟捉小鸡似的抓起来拖出了窗户。
系统看着这一切,没发声,它想它大概是猜出了丑鱼的用意,他想要帮助沈风月战胜对海的恐惧。
但是这一点沈风月却不知道,他被塞壬抱在怀里后就开始疯狂地挣扎,抓挠踢咬无所不用其极,但最终反抗无效还是被强行带去了海边。
沈风月力气耗尽,瘫在塞壬怀里,绝望道:“你放过我吧。”
塞壬横抱着沈风月,闻言将他向上颠了颠,腾出一只手来安抚似的抚摸着他后颈肉。沈风月扭头轻轻咬住他的小臂,塞壬纵容地任他去咬。
咬了一会儿,牙都咬酸了,发现对人家毫无杀伤力后,沈风月松了口,焉哒哒地被塞壬抱在怀里。
不到黄河心不死,沈风月到了海边终于死心了。
海水漫过一小片沙滩,将将淹过塞壬的脚踝,他踩着浅浅的海水向海边而去。
塞壬将沈风月放下,沈风月一见到海,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站立不稳,潮起,吓得沈风月急忙往后退,左脚踩右脚地眼看着就要摔倒。
幸亏塞壬及时将他抓住,往上提拉几下,一放开沈风月就跟条鱼一样往下滑,于是塞壬就不敢松开他了。
沈风月被塞壬牢牢抓住,紧闭着眼,不敢去看。下一刻他身子一轻,被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