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月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轿辇中,身体随着轿辇而左右摇晃。摇晃的频率很高,要不了多久就感到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的,有种想呕又吐不出的难受感。
糟了,看来是晕轿子!
他低头看,只见自己身穿大红色的喜服,红色有些做旧,用针线秀出了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
这是什么鬼情况?
外面声音有些嘈杂,由唢呐和二胡种乐器演绎的不知名音乐,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一时间叫不上来名字。
“龙凤呈祥。”系统贴心的为他讲解道。
龙凤呈祥是喜乐,只有在古人大喜之日才会吹奏的,莫非是谁要成亲?但他为什么现在坐在轿子里?
红色的软纱搭在外面,随风漂浮,被风撩起一个小角,沈风月侧脸看过去时刚好可见外面的场景。
外面全是着红衣喜服的狐狸头人身的怪物,跟着轿辇走,它们纷纷奏乐撒花,一派送亲欢喜的样子。
红色的花瓣被高高扬起,大半落在地上,铺满了道路,有的透过缝隙飘进了轿辇中,落在沈风月的腿上。
沈风月撩起红纱,此时天气很奇怪,大大的太阳架在天上,尽情挥洒着光芒,但是天边却飘着细细蒙蒙的雨丝。
明明是大晴天,却下着雨,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这……?”
系统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民间的说法:“太阳雨……这是狐狸要娶亲啊!”
什么鬼???太阳雨,狐狸要娶亲?沈风月不解其意,但是心里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又摊上事情了。
他想出去,却发现这个轿辇被下了禁制,将他牢牢禁锢在其中,任你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沈风月眼尖的发现距离他最近的竟然是符正光。那家伙也跟着轿子走,但是身板僵硬,行动间十分机械,看起来就有问题。
“符正光,符正光!”沈风月招呼他,想同他搭话。
结果没喊动正主,却把那些狐狸头人身的怪物们招惹来了。之前一直处于无视他状态的狐狸们纷纷转过头来,那一个个动物头竟然口吐人言,喊他道:“夫人。”
沈风月:“……”
那些狐狸像是走个流程一样,喊完收工,立刻又转回去了。
沈风月被这诡异的一幕噎得说不出话来。接着,符正光总算有所动作了。他也转过头来,沈风月定眼一看时,被吓得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符正光半边脸是狐狸脸,半边脸是人脸,他转过头来时刚好将另一半狐狸脸露出来。
非人又非狐,是怪物!
狐狸脸那边眼睛是笑弯弯的月牙状,人脸那边却是哭丧着一张脸。
沈风月呼吸一窒,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些,用实际行动表明对符正光的嫌弃。
后者看到他的动作,哭丧的表情更加浓重了,这与另一边的笑狐狸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对沈风月说:“沈风月,咱们也太倒霉了吧。太阳雨,狐狸要娶亲。咱们不知怎么的竟然入了这‘狐狸娶亲’的局。”
沈风月:“啥?”
符正光却像是在赶时间一样,说的又急又快:“现在你是新娘,我是陪嫁。QAQ”
说完他又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任凭沈风月再怎么招呼也不行了。
“新娘?陪嫁?”沈风月觉得不可思议,“那新郎是谁?张汉生呢?”但是却无一人回答他的所有问题了。
所有的狐狸行动有序,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像是丈量过的一般,这支娶亲的队伍就像是一个军队一样,有条不紊,有力有序。
他问题的答案都在后面。
喜轿行到一处地方时突然停下了,轿辇落地,沈风月很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失重感。接着,轿身向前倾斜,有一只狐狸走到他面前替他掀开轿帘,但不允许他出去。
做完这些后,所有的狐狸都分成列立在道路的旁,只有符正光这个“陪嫁”还立在他的身旁。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怪物们化作一只只不同颜色的狐狸,从宽松的衣服里钻出,纷纷朝前聚拢,围着正前方不远处一个同样着锦衣喜服的如玉男子。
沈风月顺着它们移动的方向而去,认出了来人
——那是,张汉生。
他们三人充当的角色各不相同。符正光是“陪嫁”,他是“新娘”,那张汉生,就是“新郎”了?
但正前方的人状态却极其不对劲。他被精细的打扮过了,衣服整洁,无一丝褶皱,一头黑发挽起,束上一顶金色的冠,上面还扎着一根象征着喜庆的红丝带。
红丝带迎风飞舞,天上下的细密湿润的雨却没有打湿他身上一丝一毫,像是有一道结界将其与雨隔开了一样。
红带下是一双金黄色的独属于动物的眼睛,瞳孔边缘带着一圈的黑,中间却是亮盈盈的金黄色,那是狐狸的眼睛。
“张汉生”左手里拿着一把弓,他抬起攻,将一支箭羽架好,另一只手拉住弓弦,箭尖对准
——沈风月。
沈风月的心不自觉的就加快了,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丝恐惧,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害怕弓箭,害怕射向他的弓箭。
弓箭刺穿身体,刺穿心脏的疼痛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中。以至于被人,尤其是被眼前人弓箭相对时,身体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沈风月想要稳住身体,但灵魂好像与身体剥离了一样,他精神上觉得自己已经镇定了,但其实身体抖得厉害。
【杀了他。】
【用你手中的弓箭杀了他。】
【杀了他吧。】
【他现在被困在轿辇里出不来,你射杀他是轻而易举的。】
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桓绕旋,驱赶不得,它在蛊惑着他,蛊惑他拉弓射杀那个坐在轿辇中的红衣男子。
【你不是捉妖师吗,怎么可以对妖心慈手软呢?】
【妖都是邪恶的,作恶多端,应当除之而后快啊。】
那魔魅的声音还在锲而不舍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闭嘴。他在心中呵斥道。
张汉生拿弓的手微微颤抖,他被妖附体,要不是意志力强悍,恐怕早已被妖怪侵蚀,失去自我了。现如今他与那妖怪共处一身,意识体也各占一方,互相胶着,要占领这个身体。
箭尖对准正前方,他看到被困在轿辇中的人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时,心跳漏了一拍,一种痛苦和心疼的情绪席卷而来。
别拿箭,别拿箭指着他……心中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道,他害怕弓箭,所以,千万别拿箭指着他。
张汉生与“狐狸”争夺身体之时,额头已经附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拿弓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使出全身力气将箭尖偏移了原本的方向,一箭射出。
箭离弦,破空而出,发出一声极响的声音。沈风月心中悲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死。
箭羽擦着他的发丝而过,定在轿辇上。
他射歪了。
远处的张汉生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放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