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抬手抹掉眼泪，嘴一咧，露出小虎牙：“我听说二叔的那只眼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练出来的。既然眼睛可以凭毅力令它生出来，那我也要让二叔再次记住我，哼！”
李靖一惊，“诶，逆子，你又想胡来？！”
阻止不及，哪吒已经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不过李靖多虑了，哪吒所谓的要杨戬记住他，只是抓住一切机会跑到杨戬跟前去刷脸，二叔二叔的喊得二郎神睡觉的时候脑子里也全是他脆生生喊他二叔二叔的回响声。
杨戬最近心烦意乱。
拜哪吒三太子锲而不舍、隔山差五地跑到天王殿来哭闹不休所赐，近日来，他吃睡不香。而一旦睡着了，便开始做梦，还老是梦见跟哪吒风马牛不相及的同一件事情---在梦里有个好听的女声一直一直问他：“二郎神，你有喜欢的人吗？”
杨戬心烦，一则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声很熟悉，日前才听到过的声音，始料未及，深深冲击了他所有的意识。
杨戬本想看看到底是否真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可做梦无数次，他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束手无策，叫他烦躁得很。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自那次有过交集后，他就再未理会过西游取经人了啊，他回到天王殿后甚至都没去问舅舅为什么西天取经变成了东土传经，所以怎么会在梦里听到她的声音？
二则，好奇怪，每次那女人问他，他都回道：“有。”
为什么梦里的自己竟然这么肯定地、还是脱口而出说“有”？？
也很好奇，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显然，那问话的女人也很好奇，只听她又追问道：“她长什么模样呢？”
“她？”梦中的杨戬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似乎在斟酌、挑选，看用些什么好词好句来形容喜欢的那个她，“她么，喜穿黄裙子，爱笑，笑声像风铃一样好听，她还有些臭美，出门就爱披挂拉风的紫金冠和赭黄袍，她看似骄横跋扈，其实是个善良又可爱的小女人，她……她法力高强、她爱恨分明、她桀骜不驯、她英姿飒爽、她嫉恶如仇、她身手不凡……”他越说越快，轻快的声音中透着愉悦和恋慕之情。
“噢，是女悟空？”她说。
“对！”他惊喜道，“她是鼎鼎大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但是这辈子她是女人，所以她是女悟空！你这么说没错。”
“那女悟空会去西天取经吗？”
“……”杨戬忽然失语。
这好像不是她所能选择的。
女声不再问他，自言自语道：“她以为自己只是三界很普通的一员，她的愿望也只是把鲜花和水果种满山坡，每天开开心心的，结果她是悟空，法力高强的悟空。哈哈哈哈，女版悟空，哈哈哈哈。女悟空也是悟空，所以她逃脱不了被天庭和灵山掌控人生的命运。她就是个提线木偶！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变得尖锐，刺耳，不再甜美。
“亲，你……你不要笑了，好不好？”他开始祈求，“你是不是想说她想要自由？我也知道她想。求你别笑了，我，我，……我会助她达成所愿的，我想让她像从前那样笑得明媚、快乐。”
但她还是笑，无所顾忌的大笑，笑声绝望又凄厉，像在鬼哭狼嚎，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察觉后背一片冰凉。
原来里衣，已不知何时被冷汗浸透。
杨戬怔怔地望着窗外。
外面除了绵延万里看不到边际的五彩云霞，没有其他风景。
每天都一个样，天庭没有山没有水，没有花没有树，只有仙雾缭绕。
其实也算有，但都是虚像。
神仙可以随心变很多东西出来，但那些都是幻影。虚幻的东西不会跟着四季轮回，不会遵循自然规律盛开衰败，活着也像个死物般，恁的没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