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府城,来往路上遇见的人越多,不少队伍都是逃难过来的,凡是能走到这里的大多不是普通的难民。
要不就是带有护卫的商户之类,要不就和丰南村一样,要不就是举族逃难,人多且不好招惹。
这样让丰南村的一行人不那么显眼了。
没到中午日头正盛和深夜休息时,行路的队伍都是自行寻找落脚休息的地方。
商户人家和举族逃难的默契地将自己划分成两方,在赶路的时候互不招惹,即便是有事需要帮助,也只跟相似的队伍搭话。
只是在选择休息地点时,大家都默认遵从先来后到的规矩,但总有人会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地点而不满,有些人还会拿出银子等好声好气地商量,但还有人却会耍些小手段,难免会闹出些矛盾。
今日的情况就是如此,中午的日头正盛,附近适合休息的遮阳处已经都被占据,后面赶来的队伍不想继续往前走,只能找人“商量”。
这支队伍有二十余人,穿着破烂,身体消瘦,但足有二十人都是成年男子,剩下的是身体更为瘦弱、低头沉默的女子,却没有看见老人和孩子的身影。
在看见这支队伍的成员组成后,闻峥第一时间警惕起来,不是他想把人想的太坏,只是经历过太多灾难世界,见过人类能够恶到什么程度。
那领头人正打算寻找个软柿子虐,眼神在周围扫荡着,却在此时对上了闻峥的眼神。
明明这一路上他什么都不怕了,身边更是有许多兄弟,可就在被这个眼神盯上的刹那,像是面对凶猛的野兽,又像是以前面对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身体僵硬地无法动弹,久久找不回自己的意识。
“大哥,这伙人太多,有些不好下手啊,大哥?”身边的兄弟看见领头人一直盯着丰南村人所在的地点,低声询问道。
“人多又怎么样,这么多老人小孩,他们不敢和我们动手。”另一人道,眼神变得放肆起来。
“不!不能和他们动手!”领头人惊醒,下意识就开始反驳。
而丰南村的人也注意到紧盯着他们的目光,这一路上他们从未主动找事,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丰南村所有的男子、十多岁的孩子、还有自认不输于男子的女子,全部都站起来,从车上拿起一端削尖的竹竿。
真被逼急了,他们也会动手伤人。
这么多人手拿着武器的气势还不小,对面之前放狠话的人都有些退缩,更不用说受到闻峥额外注目的的领头人了。
他们直接转换了注视的方向,寻找更软的柿子。
只是刚刚在丰南村人面前退缩,这队人的威慑力不再那么大,每个被他们盯上的队伍都站起来表达自己的拒绝,最后折腾了半天,还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除去闻峥外,那些年龄大的老人还有部分走南闯北的护卫都见多识广,察觉到了蹊跷。
看见他们离开在场大部分队伍都松了一口气。
警惕的人们回到自己的位置,放松下来。
丰南村的人默默啃着手里面的干粮,自从路上的人变多后,他们从不敢吃太好的食物,也舍不得吃。
族长挥手把闻峥和杨猎户喊了过去,问问他们对角今天这回事的看法。
“我看那几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接下来还是要多加小心,晚上最好轮流值班。”闻峥道,杨猎户在旁边跟着点头。
往常大家伙不怎么守夜,白天赶路都累一天了,他们人又多,壮劳力把老弱都保护在里面,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现在就不一定了。
心有忧虑,最后每晚安排六个年轻人分三批在晚上轮流守夜,白天赶路的时候也可以轮流到车上休息。
给他们排出守夜的顺序时,参考了闻峥的意见和族长自身的考虑,每两个组队守夜的人里必有一个比较细心的。
今晚是第一夜,守夜的人强忍着疲惫,努力睁着眼睛,害怕睡着还薅起来路边的干草,随手编织起绳子来。
等月亮升到差不多的位置,他们才叫醒下面两个负责守夜的人。
如此三天过去,夜里都平安无事。
原本注意到丰南村安排人守夜,之前同样遇到过那伙人,且后续一直同路的队伍,也轮流守夜。
只是安排此事的人没有太高的威信,夜晚守夜白天赶路太过疲惫,才两天就有人开始抱怨,后来守夜这事就不了了之。
闻峥他们坚持守夜的时间更久一点。
又过了两天,傍晚找到地方停留下休息的时候,闻峥习惯性地走到高处,去观察周围的环境,身边还跟着不少村里人。
最开始是杨猎户跟着,后来有人好奇,才知道每次两人在探查的时候,闻峥都会说明自己注意到了什么,又根据这些细节推测到了什么,每次听完都能让人恍然大悟。
刚开始还有村民觉得杨猎户夸张,可后来跟着闻峥一次,还真觉得有种开窍的感觉。
后来跟着闻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从最开始的教学引导,到现在变成了检查作业和批改了,闻峥把人带到高处后,就由着他们观察四周,说说自己都注意到了什么。
夕阳西下,眼前的世界却还如此明亮。
“野草叶边发黄,树木都不精神,肯定缺水,这周围没有水源。”
“远处有阵阵炊烟,可能有个村落。”
“……”
“那个角落的野草趴伏,像是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且就在近两日内。”
“哪呢哪呢?”
“那个角落如此隐蔽,难为你能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