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坤看她没说话,扣了扣桌面拉回了她的注意力,说道:“你之前在南苑城发生的事,我也听谦儿在信上说了,你应该相当恨醉容吧?她偷换了你的人生,害你险些送命。你被当成妖女这事,指不定以后还会惹出多少麻烦。”
容真然看着桌上,眼睛眨了眨,带动着两片小扇子,像蝴蝶的翅膀,她想了想,轻轻应了一声,答道:“我确实该恨她,自私自利,自己过不下去了就把别人的生活给偷走了。”
崇坤布满皱纹的眼角,在烛火映衬下形成一道道眼色加深纹路,他眼睛眯了眯,双手交叠搭在膝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似在细细观察。
他收到谦儿的信时,因为这丫头的事大吃一惊,毕竟“魂唤”这样的术法哪可能是一个毛丫头自己就能做成功的?背后应该是有人刻意帮的她,可目的是为何呢?
崇坤即便是得道的幽师,对灵幽的事情无不知晓,可论及那些,北楠人才是始祖,他们对术法的精通都可追寻到琼岫国建立的千年之前,其中隐藏没落流失的术法数不胜数,而且很多时候,一个术法的目的并不只有一个,有些还是相互关联的。
所以当崇坤知道有人成功了,就很想要见这丫头一见。一是好奇,二是想要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醉容不过是个穷丫头,这样的孩子放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在意,可偏偏有人给她指了这么一条路,绝不可能是单纯出于想帮她的好心。
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呢?很可能就只是单纯的,醉容无意中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魂唤”,然后抱着尝试的心态去试了,还给她误打误撞给成功了。
可她跟二王爷来这里,路上竟然还遇到这样多的凶险,是巧合?她说有两班人追杀他们,一班人身份还未明,另一班人还是北楠人,琼岫国跟北楠人的战事长年大小不断,他们怎么会私下侵入,追踪他们至此?是冲着二王爷来的,还是……
崇坤正是烦透了这些世俗的纷争复杂,才拉着墨行在这深山里隐居的,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破事,他实在是不想掺和半点。
谦儿正是放不下君都里的那些亲情,才会一再惹祸上身,他也懒得劝说,他已经长大了,路该怎么走该是他来决定。
那孩子回来时,会跟他提醉容的事情,他似乎很想要帮那孩子,出于什么缘由,自己是不明白,也不关心,自己的心思如何都没弄懂,还谈什么帮人?
他从小就有些优柔寡断,崇坤常常说,是墨行太宠溺那孩子,才把他教成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总是要他这个做师傅的,在背后收拾。
看,这会儿就惹上了这么个大麻烦,最后还要写信来向自己求助,还真把他这个师傅当神来使唤了。
不管如何,探寻这背后的真正目的也没有意义,事情已经这样落定,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丫头不幸被偷换了人生,来到这里,也是命数。
而这命数是否要再更改,也要由她来决定。
“既然你现在就坐在我跟前,便代表你是有心想要回去的。”崇坤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我方才也说了,‘魂唤’是十分邪恶的术法,你跟醉容互换了灵魄,虽然你自身没什么感觉,可你的灵魄定是多少受到了损害。你要换回去,就会产生与其之更甚的风险,而灵魄受损的程度会加倍,很可能会无法成功魂归原体,其中是何意思,应该无需我多说吧?”
容真然抬起一双大眼睛,眼里满是震惊神色,迟疑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很可能都会灰飞烟灭?”
这算什么办法?!这根本就是叫她们都去死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崇坤为什么要叫她来找他?他们要知道是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来这一趟,萧君寒也就不会受伤了!
容真然心里一下子就被愤怒占据,刚想发怒,就只见崇坤摇头,看着自己的表情十分郑重地道:“不是你,是醉容。”
心里的怒火一下又被浇灭,她愣了愣,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情绪几经大起大落,让容真然有些游神。
“‘魂唤’这个术法,对施术人来说是毫无影响的,只会对被施术者产生伤害,是相当恶毒霸道的。你跟醉容已经互换过一次,要想再换回去,她就会承担更大的危险,很可能就此送命。”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容真然怎么想都觉得这术法毫无道理,“那以往被换过灵魄的人,大可以再换回去了?反正死的那个人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还会被封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