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叫李震虎,名字活脱脱就是个土匪名字,不过他爹都能叫李二虎了,也说不上哪里怪异,昨天早上遇见的大叔是他大伯,一般像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家里也用不上那些文人雅士用的纸张,李震虎就从以前上过学堂的先生那里借了一些来。
容真然看见李震虎从怀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琥珀色玉筒,前端套着的像是削尖了的炭笔,把纸张抚平摊开,看向她问道:“来吧,你想怎么写?”
两手拿满东西的容真然,不知不觉走进了胡同口,看到两、三个站在一边说话的妇人,看见她了就凑到一起交头接耳,眼睛带上些异色看着自己。
容真然想着无视她们就好,这两天,邻里的那些人总是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是已经发现她不是醉容?可也不可能啊,她除了跟李震虎走得近些,跟其他人也没怎么交谈过。
这时候,别做出奇怪的举动,总是没错的。
谁知道她准备若无其事走过去的时候,那些妇人就像她是什么瘟疫一样,急忙躲进屋里去了。她心里突然浮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了一样。
往自家走去的路上,容真然再没看见一个人,连平时总是打开门,坐在门口的老人们都不见了,每家每户的门都锁得紧紧的,她心里越发不安,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容真然远远就看见一群人,竟然大白天拿着火把围在自己家门前,她脚步停了停,心中警铃大作,一时不敢再往前走,正想着转身要跑的时候,有人先看见了她,三五个人嘴里嚷嚷着,凶神恶煞地跑向她,一把把她抓住了!
容真然两手刚买的东西一下摔了满地,两只胳膊被人毫不留情,狠狠地扣住,那些人把她压倒房子前面,使了劲逼迫她跪下,几乎把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地面上。
膝盖骨跟硬实的地面生生碰撞,她还来不及喊出一声疼,李大叔就把自己被这阵仗吓到了的亲外甥李震虎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吼道:“虎子,你跟大家伙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李震虎压根不敢再靠近容真然,他吓得手脚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颤声答道:“她,她让我给她写故事……说要拿去出书出话本子,还总,总是!说些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的话。”
容真然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让李震虎代笔写书就这么大罪?要被人这样死死压住肩膀抵在地上?!
“你们……”作为文明社会的一份子,容真然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折辱过,心里简直要气炸了,“你们放开我!!我不就让他帮我写个故事吗?!你们用得着这样对我吗!”
“写故事?呵,就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毛丫头,能有那样的能耐?!”
“我就说奇了个怪!那天二虎他们回来就说,一大早见着你就怪怪的,跟你说话也不搭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回家,去叫门也不应。就那天之后,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都不多跟咱们说话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对虎子这么亲切呢。”
“我早就说了!你们偏不信,这醉容就是被灵幽附身了!”
“哎哟,要不是林婶看这小子总往外跑,天不黑全都不回家,逮着追问,还不知道以后咱这里会闹出多可怕的事呢!”
“那怎么办啊!这丫头铁定是被附了身,咱可不能留着她啊!”
容真然听他们七嘴八舌说得混乱,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他们是以为她鬼上身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快放开我!!我没有被附身!我没有!小虎!你到底跟他们乱说了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之前问你为什么把被褥放在外面,你说房间里闷,睡不踏实,可那里面究竟有什么,我们可是都看到了的!”
容真然顿时心惊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全身不禁冒出冷汗。
她一直把那个房间关着,在外面地上睡,一是因为害怕不敢,二是想着留着那个符阵,说不定哪天找到办法了,能用那个符阵回去了。
可没想到,那竟然变成即将要置自己于危险境地的铁证!
一向待她热心和善的李震虎,此时十分惧怕地看着她,他一开始听大人们说她被附身,还为其辩驳,可毕竟年纪轻,大人们说多两句了就也跟着疑心了起来。
后来一群人冲到了她家里,发现了里面小房间的符阵,大家就更加恐惧了,都说醉容不仅被附身,还开始做些邪祟之事要谋害周边的人了。
李震虎看到那情景,吓得说不出话,全身都失了力气,只要一想到自己那几天都跟这恶鬼处在一起,有说有笑,隔着一扇关着的门里面,竟是不知道会招惹出什么祸事的符阵,他就忍不住背后惊起一阵恶寒。
容真然百口莫辩,只能奋力挣扎,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根本挣不开几个大男人的按压。像他们这种无知的人们,是最害怕这些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以最简单残忍的方式杀了她!
看着在青天白日下,那被高举着的一把把舞动着的火苗,容真然极其害怕,她被动地来到这个未知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在这困苦的生活里看到一丝希望,难道就要就此命绝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