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么着,有了现如今的“开明修士”。
玄隐山颁布新律,民间修士需登记注册,身上打下玄隐灵印,成为“开明修士”,不再算邪祟。打了灵印以后,开明修士每打出一道灵符,仙山都能严格监控到,要是犯了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玄隐山刑堂一道符咒也能直接通过灵印打散其灵台。
这些合法的开明修士依据其户籍所在,分派到各地,由朝廷分派任务,做一些凡人力不能及的事——修补铭文、维护镀月金熔金炉法阵、照看灵药田、逢自/然/灾/害救人等等,每月可按劳领一到两块碧章石。
除此以外,开明修士也是修士,真逼急了有渠道“上达天听”,再要有借仙门势力无法无天的奸佞,怎么也得顾忌他们,算是父老乡亲们的一道保护符。
这样一来,大宛境内不肯登记的“邪祟”就成了真邪祟,越发没有容身之地,因为“开明修士”一旦同邪祟有牵扯,立刻会被灵印察觉盯死,以“邪祟”论处——千百年来,玄门终于纡尊降贵,给了平民修士一块狭小而贫瘠的空间立足,太珍贵了,任何一个开明修士都不舍得拿身家性命冒险,到后来,他们反而成了对抗邪祟最积极的人,唯恐被打为同类。
一味打压只会激起反抗,分而化之才是正理。
庄王周楹不愧是碧潭峰一开始就看上的皇位继承人,人在潜修寺养灵骨,也不见他怎么忙,光靠“问天”遥控,便将大宛境内的民间修士整得清清楚楚,无数趁内乱疯狂扩张的邪祟组织一夜间没了容身之处,一两年内几乎被天机阁除了根,能跑的都跑了。
于是“开明”之外,周楹又一手建立了“陆吾”——混在逃亡国外的邪祟中,悄悄往周遭渗透,比天机阁那些不做伪装根本出不得国门的蓝衣们方便隐蔽得多。
周楹干什么都不着急,在潜修寺住了将近两年,没有灵骨的身体快崩溃,他才不慌不忙地开了灵窍,端睿大长公主亲自下山帮他护法融合灵骨,稳得连窗前新长的花苞都没惊动,可把潜修寺一干管事感动坏了——他们提心吊胆两年,都做好再把丘字院重修一遍的准备了。
周楹打出生开始,身体就没好过,与灵骨融合需要适应,端睿在他身上打了三百骨钉,隔一段时间拆一点。
五年后,端睿大长公主检查过他灵骨的情况,终于将全部的骨钉收回了:“你灵骨已经归位,可以下山。”
“多谢端睿殿下,”周楹道,“这些年有劳您亲自护法。”
“不必,这里面本就有我的因果。”端睿道,“周家的事,与小辈无关,你回去好自为之,仙山会秉公处事。”
“是。”周楹虚心受教,见端睿要走,又叫住她道,“不知晚辈离开仙山之前,能否替外祖母见士庸一面?他五年没写过家信了,老人家十分挂念。”
端睿大长公主一摇头:“我来时途径飞琼峰,仍在封山。”
周楹闻言垂下眼,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起身恭送她,笑道:“是么,那不巧了。”
这时,端睿大长公主忽然瞥见窗台上摆着只木雕的因果兽。
周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说道:“士庸之前在潜修寺,不懂事讨来玩的,是殿下所作吧?”
端睿大长公主:“苏管事说的?”
周楹摇摇头:“不曾,是我能感觉到它与殿下气息相连。”
端睿大长公主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周楹一眼,罕见地主动问道:“你眼中所见,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