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筠知道风疏尚未完全相信自己,于是又将先前为风疏卜算的卦象说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想不到映衬在这上面,难怪将军能逢凶化吉,先不说我必定会保护将军,便是我没有凑巧进来,将军也一样能破局。”
风疏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暗中握紧的拳头,上前一步:“少监可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不必着急,且和我来,此处危险,我们先去起点,那里安全,现在只差将军一人,等人齐了,玄筠自然会解释。”
风疏点了点头,与穆玄筠一同踏上那条小路,刚走了三四步,眼前忽然一黑,再睁开眼睛,竟然到了另一个地方。
风疏总算知道为什么穆玄筠是忽然出现的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片空地上,或站或躺或坐了十二人。只是躺着的那个眼见是没气了,吐着舌头似乎是被勒死了。而坐着的人有男有女,或呆滞地看着眼前,似乎被吓傻了,或是抱膝低头啜泣。
有一人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倒是伟岸,只是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转,莫名让人觉得狡猾。那青衣人见穆玄筠带着风疏回来,连忙跳起来:“道友,你找到最后一个人了?”
穆玄筠微笑道:“正是,只是想不到他竟是我朋友,我们一双好友,竟同时陷身于此。”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衣人似乎把自己当做首领,挺着胸膛站在最中间,“既然人齐了,我也该和大家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诸位公子小姐也看见了,先不要乱跑,不然这位送命的公子就是下场。”
风疏看向穆玄筠,穆玄筠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和你一样,没有正好落在起点,他又没有你的本领,我找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风疏点了点头,也低声道:“若是问起,便说我真名就行。”
他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穆玄筠却是听懂了:“我本是怕你不愿意暴露身份。”
“我确实不愿意暴露身份,不过一旦这里面有长安城的人,恐怕我也掩盖不住。”
他们这边窃窃私语,那边青衣人还在介绍自己:“我乃见云山的修行者,名字叫做蓝本清。”
接着又吹嘘一番他的法术如何强大,他本人对这局如何精通。风疏听到最后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高人,如果你真如你所说这么厉害,你出门之后我一定找你算命破晦气,真金白银奇珍异宝你要什么都有,但是眼下不如你先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本清被打断说话本是十分不爽,歪着眼睛瞥了一眼风疏,本想出言讽刺一番,没想到看见风疏衣着打扮的那一刻,他先是怔了一下,脸上已然不自觉挂上了笑意,接着他似乎看出什么端倪,居然仔细打量了一番风疏。
风疏被他看得微微皱起眉,蓝本清见他不悦,立刻陪笑道:“这位公子,我这就说。”
穆玄筠无奈摇了摇头,与风疏对视一眼,只听蓝本清说道:“这里说白了,是天地做的一个局,人活在世,有七情六欲,这人死后啊,有时候执念、恨意不消减就会变成鬼物,可是鬼物横行人就没法活了,就有天地间这么一个秘境,我们称之为局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之地,它将天地间的妖魔鬼怪都收入其中,以免祸害人家。每年都会开启一次,由道门、佛门等会些符咒超度的人进入其中,闯过数道关卡,以消灭其中鬼魂。”
有人开口说话,语气中颇为惊恐:“既然都是你们这些高僧道长才会进入,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便是此次事件诡异之处,要知道大小道门佛门也是专门有一队人马入局的,并非随便谁都能来,不知为何出了差错,把你们这些不会法术,不知道局的人给扯进来了。”
蓝本清假模假样地摸了摸下巴,感叹道,“那一队人马是每日都会训练如何应对局的,因为一旦入局,很多强大的法术是用不了的,符咒也只有几样基本的能带进来,说实话,保命都未必能行,更别提超度了。”
“那,那究竟要怎么破局?”
“局分很多场,也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一个局,就现在,除了我们在的局之外,还同时存在很多局,一般来说一个人一次可以走十二局,也就是一个轮回。一个轮回结束后,只要你还活着,就能选择远离局,再也不来。也可以选择再来一个轮回,但是轮回和轮回之间要隔一年,以免入局者身子撑不住。”
蓝本清说到这里顿了顿,缓了口气:“至于眼下的局怎么解嘛,局是一道谜题,我们要找到谜底。局会通过鬼怪给我们提示,我们就通过这些提示来破解谜题。现在人齐了,再等一会就会有接引人出来接我们,同时发布这次破局的条件和我们要做什么才能破局。我记得上一次的轮回,有的局是让我们化解一个鬼魂的怨念,只能靠嘴上劝说那种,还有一次是夺取一个妖怪的心爱之物并存活三天。”
蓝本清说完之后,看向穆玄筠:“这位道友想必也是我玄门中人,只是不知你是不是你们门派里入局那一队的。你自己有些能耐,我便顾不得你,道友想必能照顾自己。”
穆玄筠温言道:“我并不是门派中的入局者,在下虽然知道局是什么,也大概知道局要怎么应对,但是本人从未入局,故而不敢说自己能带着所有人安全离开。”
蓝本清听他说待所有人安全离开,嗤笑一声:“道友怎么还想着带所有人出去?”
穆玄筠垂下眼睛:“尽我所能罢了,蓝兄不必费心多管我。”
那蓝本清嘿嘿一笑:“我倒是入过局,只不过我精力有限,也不是谁都顾得来。”
他这话明晃晃说给其他人听,便立刻有人翻身起来:“我家有些薄财,若是道长能带我出去,必有重谢。”
蓝本清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风疏:“不知这位贵人怎么称呼,我观公子气宇非凡,定非常人,在下定能保你平安。”
风疏在旁边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许久,见他终于看向自己,便笑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石崇之流。”
“自然是看你衣物,样式不过是家居便服,料子却是上好之物。”穆玄筠忽然开口,语气仍是温和,只是话里带了些锋芒,“你身上几样小配饰都是上好的玉料,腰佩样式更是御赐之物,可见不止你的家室不止是富,更是贵不可言。”
蓝本清脸色一变,穆玄筠却没给他说话机会,笑道:“更有一点,你身上因为多年杀伐,自带了杀气,鬼神辟易,都说将军的物品能镇邪,门神也是都画的古代神将,便是如此。你又不是一般将领,功德加身,鬼神莫近,还有一股只有你这种纵横沙场多年者才有的戾气。且你命格特殊,天生自带煞气,煞气震鬼。最后将军你出身不一般,多少沾了点陛下的龙气。这四种气运是归属你身,不受局影响的。所以你虽然不会方术,也没入过局,却和我一样,能够伤到鬼神,有了这一点,他嘴上说是要保护你,实际借你的运保护自己。”
蓝本清脸色一黑:“胡言乱语!你是哪里小门小派出来的,竟然敢——”
穆玄筠微笑道:“道长,天下谁最了解入局之术,谁是天下方术一门执牛耳者?你可知道?”
蓝本清眯了眯眼:“我自然知道,是昆仑山上的终寰一门,终寰一门历代少掌门或是佼佼者会前往司天监,担任少监之职,最近便是终寰少主接任了少监,那位可是不世出的天才,是天下术者心中的圣人,我虽未见其面,然而心中最是敬佩。”
风疏听到这里,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故作深情款款转头看向穆玄筠,穆玄筠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蓝本清,语气仍旧温柔和煦:“蓝道长既然知道,那么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门派。在下穆玄筠,终寰一门少门主,现接替世叔担任司天监少监一职,道长有礼了,不必钦佩我,只是拿人命敛财,实属不必。玄术一门更是严令禁止此类做法,凡有以钱换命者,必有重罚,蓝兄如此行径,不知自家门派为何?等破局之后,我便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