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清愣了一下。
柯绵停下来,两个人在长长的,蜿蜒的公路上吹着风,细雨飘起来。
她突然笑了:“我也一直很好奇......”
眉眼柔和的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怎么说呢......
你好像认识了我很久,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眉眼清冷的男子微微垂眸,有花瓣悠悠地飘落下来。
柯绵抬起头看了那落花一会儿,就听到他哑声道:“很多年以前了,你不记得,是正常的。”
那时候二叔在国外当教授,他的手因为意外受了伤,学业受阻,父母让他去跟二叔锻炼锻炼,也算是散散心,他就住在那所高校附近的公寓里,每天往返于图书馆和公寓之间。
恩师总是打电话给他,叹着气劝他不要消沉,可是他怎么能不消沉?休学半年,他的手虽然好了,却再也不可能拿稳手术刀了,不可能再成为外公希望他成为的优秀的外科医生。
因此总是借些晦涩难懂的书来麻痹自己,根本不想去理会现实世界如何。
二叔不忍心看他这样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里,每天都要带他出去。
那所学校的校园的确很美,他有时候看着满树的花,满公园不怕生人的鸟,有时候也会觉得心情宁静。可是他连手上的面包都拿不稳,所有鸟儿聚在一起,也没有几只朝他过来的。
面容本来就苍白的人睫毛颤了颤,手还没放下,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女孩子就忍不住对他吐吐舌头:“这样喂恐怕不行啦。”
她看着他有些颤抖的右手,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换只手就好啦。”
然后走远了,又回过头俏皮地挥手大喊:“记得掰成小块!他们会噎到的!”
他永远记得她活泼开朗的笑声,在惊飞的鸟雀里,只有她的翅膀,在晴空下的色彩直直地撞进了他心里。
后来他常常见到她,拿着摄像机,在人群中穿行,脸上永远挂着最灿烂的笑容。
她出现在二叔的学生里面,他都有些惊讶。因为她看上去年龄实在太小了,像是高一的学生,而不是大一,她的眉眼也很美,在实验室和教室里,永远是她的同学中最热烈灿烂的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开始试着在每个可能遇见她的时间段,去喂那群鸟儿,他第一次,用轻轻颤抖的右手喂了一只扑棱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去啄那块面包的时候,她又出现了,鸟儿叼着面包飞走了,她举着摄像机笑道:“拍到了。”
他们熟络了一阵,她问他可不可以拿他的照片去参赛,他同意了,决定回学校继续学业的第二天,在登上飞机之前,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幅得奖作品,名字叫做《重生》。
飞机穿过云端,右手紧紧地攥着纸业的人有些恍惚。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他并不是不告而别,他只是清楚她对他是纯粹的善意,所以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是那张照片,和那个人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后来他也曾回去找过她多次,只是不知名字,又没有照片,参赛者真实姓名不予公开,他又总是被创业初期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了,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笑颜如花。
他没有再去找过她。
后来他在这里见到了她,熟悉的眉眼比之前文静了些,却还是那个会抱着一盆花逗鸟的那个女孩。
他跟着她进了朱老板的店,才恍然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多么大的误会,还是默默地退出了店里。
有次朱老板店里出事,他在旁边,帮忙报了警,和朱老板熟识起来,某次还是没能忍住,问起关于她的事。
他自知没有身份,更没有坚持的理由。
可是他忘不了她。
后来他出了国,朱老板偶尔与他说起她在国内的状况,说她心情好或是不好,又在店里开了些什么玩笑,每次总会叹着气告诉他,她的男朋友对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