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片中人,对于同观者,以及对于自己的恶心。
“他们这种的也太奇葩了吧。”周一听见有人这样说道,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奚落的调笑意味。
那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嬉笑两声,用手肘戳了身边人两下,问:“哎,你说那谁私下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被问话的人了然地一笑,公鸭嗓似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吵到了周一的耳膜。
DVD机赶在蒋择回来之前被关掉了。
那个微微有些发烫的电视成为了那个寒冬午后的,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单方面宣布的共同秘密。
可惜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没有维持太久。
蒋择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来的时候,玩闹式地打算用冰手去摸周一的后脖子,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周一阴沉的脸色。
“怎么了?”蒋择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问,眉间隆起了一座小山。
周一企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却控制不住自己兀自紊乱了的呼吸。
他酝酿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看片儿犯法,尤其是你这种预备当警察的,罪加一等”。
周一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是哑的,声音则是低沉的。
就像是在蒋择短暂离开的那一刻钟里倏地跨过了变声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蜕变成为了一个成熟男人。
自动脑部出了前情提要的蒋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该先认错还是先给小朋友顺毛,这是个问题。
他斜了一眼跟没事儿人似的在瓜分石鹤扬手里的那些零食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自觉大概猜到了那个万恶的罪魁祸首是谁。
只是他刚气不打一处来地准备开口骂人,就被周一拽住了厚重外套的下摆。
“我不想再被叫作告密大王了。”蒋择听见周一如是说道。
声音照例是哑而闷的。
回忆起了这个称号由来的蒋择沉默地顿住了脚步,收回已经迈出去半步了的右腿。
他低头,垂眼,感受着打在他脸颊上的温热鼻息,看着周一因为向后仰头而露出的那截洁白胜雪的天鹅颈,没头没尾地开口:“没有下次了。”
周一不知道蒋择所谓的“没有下次了”指代的是什么。
是不会再有人带着恶意地叫他“告密大王”了,还是蒋择不会再让他看到那种“恶心”人的片子了。
亦或者是,蒋择以后不会再让这些片子出现在自己家里的DVD机子里了。
他不知道蒋择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和解。
只有蒋择自己知道,那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他不会再让周一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那副好似他曾经在蒋宏伟带回家来的照片上看到的周一的表情。
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也让蒋择觉得心惊。
怕他自己这么些年的嘘寒问暖和贴心照顾都只是自作多情,实际上并没有给周一带去什么温暖。对方依旧还是想要向外界求救。
思及此,蒋择仍旧带着些许风霜凉意的指尖抚过了周一露出的饱满额头,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后者小了一号的手握住了,于是顿时间失去了言语。
说来也奇怪,两只冰冷的手相遇,却反而产生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