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里清楚,秦云只是胡闹,装病骗他们回去。
但用这个法子带女儿离开,确实能打消她的抵触与顾虑。
“可是。”姜娆还惦记着容渟的腿伤,“我们还能再回邺城吗?”
姜四爷想着,不行。
心中却生出浓浓的无奈感来。
点了头,“当然会回来的。”
“没几天就回。”
“我得找人去告诉……”
姜四爷拧眉打断了她的话,“今晚我们便动身,你快去收拾东西。”
他无奈地哄骗她道,“爹爹会安排人,把我们暂时离开的事,和那位皇子说一声的。”
……
姜家连夜出城。
府邸犹在,怕姜娆起了疑心,府内的东西没收拾走,留了几个仆人在这里打点着。
夜尽天明。
姜府前,出现了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
容渟的手指扣在轮椅臂托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姜府,眉头微拢。
之前仆人络绎的府邸,今时分外冷清,正门开着,门内,只见寥寥两三人在走动。
容渟扫了一眼天色。
破晓已过两个时辰,街道上行人都已经变多了。
若在往常,姜府的佣人已经忙碌了起来,不该是这种冷清得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一股无言的焦躁涌了上来,容渟紧攥着那只想要送给姜娆的簪子,操控着轮椅,前行到守门人面前,说道:“我找你们小姐。”
守门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昨夜老爷吩咐他的、见了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小少年该说的话,照着说:“我家姑娘,走咯。”
走了……
容渟目光浮现出了一瞬的惶然,紧接着,他的声线绷紧了,着急问道,“去哪了?”
“去哪里不知道,反正是不回来了。”
守门人按着老爷吩咐他的说法,回道。
容渟眼色一深。
他牢牢捏着手里的白玉簪子,那瞬间指间的力道,几乎将薄脆的玉身捏碎!
“不可能。”他嗓音喑哑地说道。
她才刚刚答应过他,不会走的。
就这样不辞而别,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他眼里带着不相信,固执地在姜府门外等。
从清晨薄雾,等到艳阳高升。
再到夕阳日暮。
夕阳照着这个坐着轮椅的小少年,在地上,印出了一道瘦削孤独的身影。
薄金色的夕阳光影打在他寂寥阴沉的脸上,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落了阴影,愈发让他看上去形单影只,单薄可怜。
守门人看不下去了,走到容渟身边,劝道:“小少爷您请回吧,姑娘她确实是走了,也不回来了。”
他怕这个小少年会一直在这里,像石雕一样等到深夜、等到死,语气重重地说道:“不管您等多久,都等不到了。”
那石雕一样的身影终于一颤,抬眸,漂亮的脸上,神情悲伤、脆弱。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眼里,碎掉了。
……
守门人说了不叫容渟来。
容渟却还是日日都来。
他轮椅总是会停在姜府前那棵绿意一日比一日浓的垂柳下,垂着头,也不闹,安静等着,把玩着他做好的那个簪子。
越是不闹,心里的情绪却已经翻了天。
他看着簪子,总在想,这簪子,若是绾起她的头发,戴在她的头上,定然会很好看。
到那时从她身后看,能看到她乌黑的长发尽数被这簪子绾起,露出脖颈。
白皙纤细,线条漂亮,和天鹅的颈项一样。
容渟摩挲着簪子。
就像是摩挲着她脖颈上的肌肤。
一样的光滑细腻,一样的纤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