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终于恢复如常,撇弃了慌乱,变得低沉,夹在冷风中,声线徐徐,磁沉悦耳。
一字一字的,说得格外郑重。
说完之后,他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忽将装满点心的油纸袋往姜娆怀里一塞,又一次离开。
姜娆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
她刚才也没有很凶,他怎么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
他这种手忙脚乱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袋子里的点心还有微热的余温,她低头看着,想着他最后向她保证时低沉的嗓音,耳尖忽然有些痒。
刚才的不安与恼火倏的全部消散。
她动了动脚尖,悠闲地蹭着雪,嘟哝着“都把我喂胖了”,一回头,怔然了一下。
云贵妃正倚在另一侧的垂花门下,含笑地望着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有多久。
姜娆下意识将手中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狐裘斗篷的白色绒毛堆在她娇憨柔美的面庞边,绒毛被风吹得颤动。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云贵妃已经款步走了过来,拆开了姜娆手中李记的油纸袋,喂了姜娆两块点心,自己也吃了一块。
她似笑非笑地调侃,“你这两天往御花园这儿来,是不是都是来见九皇子了?”
姜娆含着点心,唔唔的,点了点头。
云贵妃“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把袋子塞回到了姜娆怀里,“太甜了。”
“小姨方才去哪儿了?”姜娆吞下云片糕,问云贵妃,“我今早卯正时候就起来了,可却没能在漱湘宫里找见小姨人影。”
“啊?我啊,去给别人找不痛快去了。”
云贵妃提起裙摆,跳来跳去地踩雪,挑着眉梢一脸坏笑,姜娆会意,“皇后?”
云贵妃颔首,“前两个月皇上突然生病,虽治好了,可入冬后,常常咳嗽,正逢雪天,我一大早起来,煮了点儿梨汤,等在他去御书房的路上,将梨汤送给了他。”
云贵妃脸色瞧上去十分困倦,却始终带着悠然的浅笑,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回来。
她凑近姜娆耳畔,悄悄说,“你看,我今日的妆面,是不是像是一整晚没睡一般憔悴?”
姜娆细细看了两眼,云贵妃今日妆薄,眼底还特意打上了显憔悴的鸦青,口脂也未施。姜娆无奈说道:“我看着都心疼了。”
“要的便是这样。”云贵妃俏然一笑,“不然,怎么哄得那个男人以为我对他情深义重?”
不过她骄矜地翘了翘下巴,“即便我妆容惨淡成这样,还是要比皇后好看许多。”
雪天,宫人抬着轿辇,在宫道上行走艰难。
秦云与姜娆便下了辇,一道走回了漱湘宫,进了暖阁之后,云贵妃同姜娆说话的声音才大了一些。
“皇上这次生病,叫皇后出了好一通风头。”
“她日日在皇上面前伺候,做足了贤良淑德的样子。不仅如此,还要落井下石,说别的宫妃对皇上不甚在意,都不来探病,就仿佛只有她一个能为了皇上,性命相抵一样。”
她碎碎念叨,不满地发着牢骚,“明明是她下了懿旨,不叫别的妃嫔前往。”
“我真看不惯她这作风,借着送梨汤,去找皇上哭诉了一通,皇后又改了口,说是皇上需要静养,她才不叫别的妃子前去打扰,见风使舵。”
“皇上怎么说?”
云贵妃不屑抬了抬眼,“和稀泥罢了。”
“他只想坐享齐人之福,让后宫的女人人人真心爱他,又要她们和和睦睦。”云贵妃一副事不关己样子,嗤笑了一声,“真心?”
她打着哈欠,一脸倦意,“宫墙之内,他想要的,恐怕是得不到了。”
这种被皇上听了都能被砍头的话,姜娆听云贵妃说得多了,就没之前那么紧张,她只是暗暗拉了拉云贵妃的手,将以后要带她出宫的事又在心里暗自想了好多遍。
云贵妃的视线扫到案上,看着已摆进盘中、错落整齐的云片糕,她忽一笑,“别说这些无趣的了,我瞧着,九皇子和他那个狂妄自大的父皇倒是不同。”
“他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看上去有些怕你,你这婚事还没一撇,妻纲倒是立得不错。”
妻纲……
姜娆:“……”
她想起了容渟落荒而逃的背影,垂了垂眼,“他是太胆小了,不是懦弱。”
“相差无几。”云贵妃很满意地弯了弯唇,“你在这样懦弱温和的男人面前,就不用像我这样虚情假意地讨他欢心,他自会想着法子讨你的欢心,你若跺一跺脚,他兴许会和今日一样,吓得躲回壳子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