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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番外1(1 / 2)

番外1

封后大典。

三次钟鼓声过后,容渟身着“衮冕服”,早早在奉天殿等。

礼仪毕,奏乐起,姜娆戴九龙四凤冠,着出祭礼服,由尚礼官引导着,从屋里走出来,到了庭院中间。

她的视线越过按庭议时候站立的百官,越过摆放着册封书与皇后宝玺的桌案,看向了坐在龙位上的容渟。

十二旒珠垂盖着他凌厉冷艳的面容,不喜怒,坐在龙位上。单是这股端正威仪的气度,便让人情不自禁朝他俯首。

群臣百官便是如此。

新帝不似先皇,政派温和,易被朝臣意见左右。即使刚继位时,他那容貌气度看上去皎洁,清如月,濯如莲,仿佛容易拿捏,可很快展露出的手腕铁血与善弄人心,令朝中老臣忌惮。

先朝中明里暗地里结党营私者个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金陵朝中老臣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看着新帝这张丰姿玉容的脸,也生不出半点的庆幸。

奉天殿内礼乐起时震天响,偏偏因为龙座上坐着一位思诡谲、令人琢磨不透的新帝,站立的群臣中间,蔓延着一股森严与寂静的氛围。

姜娆看着容渟,被奉天殿内肃重至诡异的气氛压着,莫名与他生出了距离感。

最初的梦里也是这样,他高高在上,她却没有如今的体面与自在,只有凄惶与狼狈。

只是,目光交汇那一瞬,容渟朝她笑了一下。

冕冠十二串旒珠后那双隐约可现的漂亮眼睛,看向她时,弯成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姜娆的霎时定了下来,也稍稍翘了翘唇角,跟着尚礼官,继续往走。

宗庙,祭天……封后大典的流程比成婚麻烦得多,又繁琐又杂乱,终日礼乐喧嚣,礼官来来往往,到了晚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宫女伺候着姜娆卸下了一身礼服,容渟要祭宗庙,回来得晚些,他进来后,让屋里的宫女都出去,亲自替姜娆摘了九龙四凤冠。

姜娆累得都不想说,容渟淡笑,“成婚那日,也未见你累成这样。”

姜娆揉了揉后颈,“这与成婚可不一样。那些大臣内侍都在一旁看着,我生怕自己哪儿出了错。”

新帝继位,皇后之位,京城各家氏族虎视眈眈,姜娆已经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难免紧张。再一想容渟日日独自对着满堂眼睛毒辣心思狡猾的老人精,真是想想都替他觉压抑难受。

“朕说无错,那便无错。”

姜娆鲜少在私底下听到容渟自称是“朕”,这儿听到了,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是大昭的皇帝了。

只不过比起皇帝这个身份更要紧的,是他是她的夫君。

若是帝王,她想他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可若是她的夫君,她心底的愿望,不过他好。

姜娆仍然倦惫,却伸出胳膊,环着容渟的腰,身体往抱了一抱。

这宫宇是她的榆落宫,旁的院子都空着,锦绣宫那边,已经被封存多日。

皇后大抵是知道容渟继位已成大势,彻底绝望,一尺白绫悬在梁上,却被宫女抱了下来,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了十几日,偷了把刀割了手腕。

刚死过人的宫宇晦气,连宫女太监经过锦绣宫那里,都要绕道走。

姜娆搬入皇宫后,趁着个太阳的白日,到锦绣宫那边看了一眼。

锦绣宫后院有间窄窄小小的屋子,姜娆没进去看,只从外面,看到了里面房梁上挂着的蛛网。

她想,那就是容渟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天生龙脉,贵为皇子,母妃是一国之后,却比旁人过都要凄苦,姜娆只看了一眼,便不忍继续看下去了。

只是莫名怨恨命运,没叫他们早一点遇上。

容渟揉了下姜娆脑袋。

他那冕帽摆在一旁,即使贵为天子,仍旧无法习惯被人伺候,更衣换帽,若非姜娆帮他,一律亲力亲为,他知道姜娆素来喜欢这些衣帽首饰,“奉天殿里你总盯着这冕帽,移不开眼,这儿摆在案上,怎又不看了”

姜娆往桌案上扫了一眼,看了一眼那冕帽。

容渟这简直是将她当一个易被哄骗的小傻子哄。她是喜欢些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儿,可不至于失礼到要将天子的冕冠纳为私玩。姜娆对他的提议一脸淡淡嫌弃,纠正了容渟的,“并非盯着这冕帽,是盯着你的眼睛移不……开……眼。”姜娆语速渐渐慢了下来,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你又诳我。”

容渟已经笑着答应了下来,“是,年年是看我看移不开眼,我竟不知年年对我如此痴迷。”

姜娆横了他一眼。

不知是他天生狡猾,还是童年那些卑微求生的日子将他的性磨炼得智谋过人,她就算自觉已经将性情看清楚,还是总进他的套,将那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说给他听。

姜娆恼得捂着脸,耳根处一片绯红,才捂着脸没一儿,整个人被人拦腰抱起,往浴房里钻。姜娆轻轻惊呼一声,紧张不了,推着容渟胸膛,嗫嚅,“我累。”

封后大典已经使人足够疲累,若是还要应付他,以他往日里的不知轻重,姜娆觉着,兴许她的命今日得去个半条。

容渟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动你。”

姜娆想他应不出尔反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但回想了一下他出尔反尔的次数可不算少,还是有些警惕,抓着领口不肯松手,“我自己洗。”

容渟本已挽起了袖子,被姜娆赶了出去,只能在外头等。

他看着桌案上放置的冕帽,以指轻轻敲击着案面。

他本就对外物毫不在意,礼法礼制更是视之无物,这冕帽除却震慑一下朝臣,再无他用。若姜娆真能拿着玩上一儿,倒也显得这冕帽更有用了一些。

他拧了拧眉,唤了个内侍进来,将这冕帽拿了下去。

等姜娆沐浴完出来,他将她轻轻揽在怀里。

眉头仍然微微皱拢。

处置了沈雀女儿之后,他曾做过好长一场梦。

梦里他居高临下,夺得帝位比如今晚了几年,可最终的权势地位与此时并无不同。

可他看群臣匍匐脚下,看内侍噤立一旁,听他们对他一呼百应,面对的却永远只有自己寂寥的身影。

容渟将姜娆圈抱得更紧。

如今她既然成了他的皇后,这宫墙就是樊笼,将他与她一并束缚其中。管千百年后管他是骂名还是美誉,他逃不,她便逃不,只能一起背负,永远在一起。

姜娆只消看他一眼,虽不至于猜出全貌,但大抵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看他将她圈这么紧,无非是又在担些莫须有的事。

她已经不厌其烦告诉他好多次,里想什么,最好直接告诉她,不然任她来猜,容易猜错。

姜娆尚有百般耐性,只是这回,换了一种问法,“你想要什么?”

“几日,我去了锦绣宫一趟,我只知道寿淮宫已经足够冷清,没想到你曾经住过的屋子那么破那么小。”姜娆轻轻呼吸着,“若是能早遇就好了。”

两岁的时候就定亲,或者她没被拐走,没有离开金陵太久,兴许他就能过好一点。

姜娆之最爱看那种圆满结局的本子,可回看她和容渟,处处都埋着悲剧的伏笔。

若非他执着,指望她这个榆木脑袋,八成等到多少年后,才开窍,恍悟自己年少时曾经动过。

容渟只是淡笑,“不论什么时候遇上,结果都会一样。”

他忽又皱起眉,眸光一暗。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也像如今这样,磋磨了几年,先是摄政,最终做了皇帝。可我身边始终没有你在,年年,你告诉我,那只是个梦。”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意。

容渟以为姜娆顺着他的,说梦就是梦,却不料姜娆只是格外认真地盯着他,杏睛仿佛说话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她轻声道:“我在遇到你之,就梦到过你。”

容渟呼吸声微沉,“梦到了什么?”

“梦见遇到你。”姜娆眨着眼,“后来果真遇到了你。”

她说很少,但容渟记性太好。

他记得她先的玩笑。

她曾经玩笑似的说过,她会做一些成真的梦,还怕被当成妖魔鬼怪,说话时目光躲闪,频频往一旁看,小心翼翼的。

他始终记得那点,若无他后来那场梦,沈雀女儿的,他可以成疯话,可后来那场梦,却让他开始惶恐。

“你还梦到了什么?”

姜娆斟酌着字句,“不过是一些琐事与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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