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站在矮凳上,闻言回头,看对方仅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哦,你问这个?”
“这是岳飞生平啊。”
“岳飞?”小椿不解地琢磨,“岳飞是谁?”
“你连岳飞都不知道?”年轻人听得笑了,把手上的活儿一停,“一百多年前宋时的大将军,骁勇善战,忠肝义胆。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你家中长辈不同你讲的吗?”
她听罢,倒并非对岳飞感兴趣,反而多了些别的考量。
“一百多年前……”小椿忽感意外,“你们连百年前的人都记得?”
“嗐,厉害的人物当然记得啦。”他不以为意。
她紧跟着问,“那你知道白玉京吗?”
“白玉京?”后者想了想,“没听说过。”
嬴舟略一思忖,上前问:“除此之外,城内还有没有别的祠堂庙宇?”
“往左走过一条街有个先圣祠,外墙刻了一壁的古时名人,你们不妨去那儿找找,说不定有呢。”
先圣祠反而不及岳飞庙热闹,果然如其所言,祠堂壁上全是人名,从先秦到今朝,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豪杰贤者,密密麻麻皆在榜上。
嬴舟陪着小椿挨行浏览,“你觉得白玉京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他那么卓绝的一个人,哪怕不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也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贤者。”她信心十足,“没准儿人族会留下他的传记呢。”
嬴舟眼皮耷拉下来,对此并不看好。
也就是读过几本书的儒生而已,怎么就卓绝有名了……
况且,他潜意识里感觉。
白玉京这个名字……不太像是凡人名姓。
毫无悬念,先圣祠中一点收获也没有。
小椿盯着已数到末尾的名册,静了片刻,再度胸有成竹地解释道:“他可能不住在开封,反正这儿又不是京城嘛,没有收录齐全也很正常的呀。”
嬴舟:“……”
这个女人真是好会自欺欺人,她就那么不愿意接受现实?
“唉,好像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去吃饭去吃饭。”
话题被不着痕迹地遮了过去。
“其实找不见也没关系,只能说明这些人族没眼光。”
在酒楼用饭时,等着上菜的间隙,小椿犹在自我宽慰。
嬴舟一言不发地撑着脸,看她在那儿欲盖弥彰地辩解。
“不是有很多被埋没于乡野中的隐士吗?那句话怎么讲来着……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他听得漫不经心,此刻才忽然打断:“那个白玉京,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这么看好他。”
小椿闻之就习惯性地开口:“他学识很渊博,什么都精通,而且还……”
“而且还经常给你浇水,我知道。”嬴舟两臂交叠在桌上,“就只有这些吗?”
“别的呢,比方说性格,以及……他的模样,长相?”
“他长……”
她言语蓦地噎住,似乎连自己都出现了些许恍惚,漫长的记忆像被风侵蚀过的山石,表面粗粝斑驳。
而当她第一次认真直面内心时,才发觉其中原来一片沧海桑田,荒凉皲裂。
白玉京,长什么样子呢……
小椿垂眸一眨眼,目光里的神采奕奕渐次沉淀下来,言语间缺少底气:
“实话说,我也不太记得了。”
他所处的时代,距今大约已有七八百年,甚至上千年之久,在这个世间究竟有没有留下过痕迹,谁都无法断定。
纵然有,恐怕也似是而非。
“……可在白於山的草木‘沉眠’后那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陪我说话的人。”
嬴舟瞧见小椿带着某种他无法触碰到的满足感,怀念又欣慰地抬起头,“兴许很难理解吧……如若你曾经独自度过了一段长到摸不着边的年月,忽然有一日,出现了一个人。
“他会同你交谈,和你讲山外的世界,教你读书、认字,替你除草除虫,告诉你外面的天有多宽,多广。”
“你也一定会,非常非常惦记他……”
言至于此,她唇边的弧度弯得格外好看,“是白玉京带给我的,对人间的向往,才支撑着我活到了现在。”
“我很想他。”
她说:
“所以,我想知道他的经历,他人生的结局,想知晓他在那之后过得好,还是不好。”
嬴舟几乎从未在小椿脸上看到过这样……这样的神态。
与她平日里的没心没肺,心无挂碍全然不同。
那姑且能够称之为向往,若说得更深一些,大概是眷恋。
想来也是。
在一辈子最黑暗无望的时刻,有人蓦地从天而降来到身边,带着人世的美好,和无数的未来与可能。
就算只相处了一年半载,也足够用一生去铭记了。
思及如此,嬴舟耳畔的发丝便跟着垂下去。
那样的情感,他突然觉得,自己恐怕穷尽这一生也难以企及。
蹲在桌下的小土狗隐约觉察到了他的情绪,颇为体贴地挪动身子,拿脑袋蹭了蹭嬴舟的脚踝。
很快,就被他用脚给轻轻拨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嬴舟:莫挨老子。
白玉京是让小椿活下来的人,而嬴狗子是让她活得更精彩的人。
所以……我选白玉京!(嬴舟:滚。)
咳咳咳,接下来,我们要开始种田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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