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椿坐在庖厨门口的台阶上啃肉包,就看见府内人来人往,声音吵杂,不知是在争论什么。
老嫂子环抱一篓晾晒好了的菜干从院外进来,边走还边向后看。
她满眼等着听八卦的神情,“怎么了?”
“唷,说是出事了,闹得还不小呢。”仆妇讳莫如深地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音,“库房丢了贵重之物,老爷大发雷霆,这会儿正挨个兴师问罪,几个管事在正厅跪成一排……你可得当心着点儿,出门莫往那边走,免得被他们找晦气。”
“丢了贵重之物……”小椿意味不明地扬起一边眉,“昨天夜里吗?”
“嗐哟,可不是嘛。”
老嫂子纳闷地摇头,“库房钥匙都在几位管事儿的手上,又说没丢……真是奇了怪了。”
她一路嘀嘀咕咕地抱起竹篓往厨房内而去,看样子是准备收拾着腌菜。
小椿叼着包子兀自若有所思地发了片刻的呆,仍旧掐起五指,像在鼓捣什么新的术法。
“近日老看你念念有词的,是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
嬴舟今天竟没出门去挖煤,挺新鲜的,这时候了还在杂役院中晃悠。
她闻言,兴致勃勃地招呼道,“嬴舟你来得正好。”
“白石河镇时,你不是被红豺老贼陷害给下了蛊吗?”
“我就一直琢磨着,能不能把白栎壳更上一层,除了防外力,还可以强化经脉。届时你周身的五脏六腑,血脉筋骨全覆盖着‘盾壳’,由内到外,刀枪不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嬴舟:“……不必了。”
听上去就很恐怖。
他行至她面前站定,眉眼低垂:“等一下,你有别的事要忙吗?”
小椿想了想,颇有事业心地肃然道:“我要去卖艺。”
“今日且放一放。”
他目光清澈,神色间似乎蕴着一点温柔的包容,朝她伸出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椿放上去,顺口问,“去作甚么?”
嬴舟托起账房刚发给他的一小包碎银,好整以暇地偏头,“赚钱。”
一炷香之后。
她仰首盯着高处匾额上铁画银钩写着的“宝丰赌坊”四个大字,满身的戒备都达到了顶点。
这不是白玉京说的——盆满钵满进去,□□出来,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当场去世的人间地狱吗?!
嬴舟这是要去干什么?
他站在赌场外,见状还回头催促:“来啊,别只愣着。”
小椿心里一阵紧张,艰难地迈步跟上。
他要去下地狱了!
这可如何是好。
坊中乌烟瘴气,三教九流的人聚在偌大的一个场子内,周遭的空气都渗出一股浑浊的味道,饶是大白天里,光线也被乌泱泱的人头压得昏暗不清,甚至还点上了灯烛。
沿途行过,每桌不是吱哇乱叫就是鬼哭狼嚎,恍惚让人误以为是进了什么妖魔鬼怪的洞窟。
简直比当妖怪的还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