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摇摇头,“不过是听到梁妈妈说正在相看,但也没提是谁,咱们现在怎么办?就看着这婚事这样黄了?”
兰妈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脸不在乎的。
“要是他们给找个人好的也就算了,若是找个不像样子的,老婆子我就是豁出去了,也不会让她们好过,以后姑娘就有你护着了,你可得机灵点。”
这些天兰妈妈说了不是一次两次这话,但春雨只当是气话,这会儿看到她的目光,冷冷的带着杀意,她才确定,兰妈妈没有在开玩笑,要是真的……她一定会豁出去保护姑娘的。
厨房里安安静静,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次不光兰妈妈下定了决心,就连春雨也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护着姑娘。
这件事,两人默契的没有告诉张淼,像往常一样,服侍她吃过早饭,虽然只是白粥和凉拌青瓜,但能吃饱已经很好了,张淼记得,之前在通州,她和兰妈妈经常饿肚子。
后来两人就开始偷摸的做些绣活,找人捎带着出去卖了,可是到了京城,他们手里的活计也就算不上上乘,也没有了门路。
吃过早饭的张淼,依旧坐在窗前开始针线活,兰妈妈见她做的是男子用的,以为是给谭炎章做的,想要劝说两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可是这会儿的张淼,心里开心的很,因为手里做着的,是给三爷的回礼。
这一针一线里都包含着她的祝福,惟愿他健康平安喜乐……
早上春雨说的事儿,兰妈妈想着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不曾想下午的时候,一个噩耗就传了回来。
张淼正在窗前做着绣活,一个和兰妈妈交好的婆子跑了过来。
“兰姐,不好了,刚才我去大房收拾花草,听到春燕和梁妈妈说,要把你们姑娘许给李大富。”
婆子的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坐在床边的张淼听得清清楚楚,兰妈妈更是怒而站起。
“什么?李大富?这人是谁啊?你可能确定?”
兰妈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这个名字着实让她没有好感。
婆子走近小声的嘀咕,“确认了,我这不是担心听岔了,于是凑近听了听,说是三日后就要下聘了,我还看到了桌上的聘书,虽然字认得不全,但姑娘的‘淼’字我认得,三个水嘛,所以我才装作肚子疼跑来和你说,我还得回去当值,我先走了。”
她前脚刚走,张淼失魂落魄的推开了房门,“嘭——”的一声,声音着实有些大,兰妈妈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这是听到了。
张淼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带着颤抖的推着门,她一双水汪汪的鹿目,带着错愕和绝望的看着兰妈妈。
“姑娘别急,老奴这就去打听一下,这个李大富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个本分的咱们也就认了。”
兰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水,准备换身衣服拿点碎银子,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消息。
张淼却颤抖着手,一把拉住了她,原本带着欢喜的双目,这会儿已经悲凉的带着水气。
“不用打听了,这个人如果没错,应该是夫人奶娘之子,之前在庙里听到张王氏身边的人说过。”
说人名兰妈妈记不得,现在听到“夫人奶娘之子”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冷了半截。
“挨天杀的!那个狗东西怎么会来京城?!而且早就听闻,那人好赌贪色,之前娶过两房但都因为赌债,把自己媳妇卖了,而且如果老奴没有记错,那人应该快四十了。”
三日之后下聘……也就是说她的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他不点头,张王氏也不敢如此,现在他们只盼着她离开,别耽误了他们女儿的好事!
张淼顿时悲愤交加,真的是求助无门,她要面对的似乎都是死路,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真的给她一条死路,那她就会走出一条血路。
她不甘心如此,她已经一忍再忍,她已经尽可能的忍辱负重的活着,可是那些人却还是不放过她!
她忍够了,这么多年她活的像是浮萍,丝毫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她为什么还要按照他们要求那般?乖乖听话又要做给谁看?!
她这次不想听话了……
张淼转身回到房间里,手有些抖得将最后几针收尾,扯直了棉线,放在尖尖的虎牙上一勒。
线断了……就像她父亲点头这件婚事一样,算是断了他们之间的父女情。
张淼没有在犹豫,拿起那根银灰色的青竹帕子,和刚做好的一双棉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淼双眼赤红,却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颤抖着的唇抿着,可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我去找个人,若是他也不愿意出手,明日咱们就逃出这里,以后天大地大是死是活,就看咱们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