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勋脑中亮起一盏灯,既然瑞山王能知道,那蒙王,各地指挥使也能知道。
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因为焚血之术,可不是能够随意使用的,此时他们越是远离京城,那么就会愈发的安全。
马勋猛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该死!”
周帝该死,那些把他蒙在鼓里的人也都该死!
姜元良眼底满是嘲讽,继续说道:“马刺史,周帝是绝不会留你性命的,想必暗杀之人就在路上,马刺史若不早做准备,等待你的便是粉身碎骨。”
马勋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药可解,只得问道:“瑞山王想要什么?”
姜元良微微一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正如青州的地图。
马勋脸色一变。
姜元良笑着说道:“马刺史是臣,那在哪里为臣有何不同?再者,瑞山王也是秦氏血脉,与周帝同为皇室,叛周帝,并非叛国。”
“毕竟,周帝倒行逆施,竟敢施展□□皇帝明令禁止的焚血之术,丧心病狂用亲生骨肉之血来坑杀三军,可见早就已经疯了。”
“这般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徒,哪里值得马刺史您誓死追随?”
马勋盯着他的眼神中,火光明灭不定:“瑞山王要的不是马某,也不是青州,是大皇子。”
姜元良却摇头道:“不,马刺史若归瑞山,王爷如虎添翼,大皇子则是锦上添花。”
当然,有了大皇子这个意外惊喜,想必瑞山王会更加满意,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证词,到时候能让周帝百口莫辩。
等焚血禁术的消息传遍大周,瑞山便能占据高地,朝廷才是众矢之的。
马勋自问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太大,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瑞山王赵怀一手策划,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
这个姜元良刚冒出来,说了一堆胡言乱语,后脚就全都成真了,甚至还有忠仆带着大皇子投奔而来,将他逼上绝路。
马勋也可以拼死一战,但他心底忌惮皇灵院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并无这番底气。
“瑞山王好算计……”
赵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布局的,莫非坟林坑杀开始,他们便猜到了皇室的秘密?那妹妹送出大皇子,赵怀可有参与?
马勋握紧双拳,叹了一口气:“瑞山王可能保我性命?”
姜元良微微笑了起来:“瑞山王的承诺,永远有效。”
马勋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远在瑞山城的赵怀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又背上了一个大黑锅。
姜元良智多近妖,仅凭着稀疏线索追根寻源,便将宫廷形势猜得一般无二,赵怀给他的人被用到极致,一切比他预计的还要顺利。
可这时候姜元良名声不显,马勋见了,只以为一切都在瑞山王的算计之中。
无形之中,倒是也让瑞山王赵怀的形象更为厉害,简直无所不能。
姜元良正尽心尽力为赵怀办事的时候,赵怀却暂时将他抛在了脑后,一时顾不上了。
瑞山城与平川一切井井有条,赵怀的日子却并没有清闲下来。
随着婚期接近,赶赴瑞山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占大头的居然是各地指挥使派来的秘使。
之所以说秘使,是因为他们皆不能道明身份,怕引来朝廷不满,却又不好错过双王联姻,便暗地里派了人过来。
这些人登门拜访,赵怀自然是要见的,不为情面,也能顺道摸摸各路底细。
陆远涛、陆池陪在赵怀身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而王长吏与王昊却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赵云倾那边的事情得加紧动作,时间不等人。
瑞山王府的固定班底都忙得分身乏术,赵怀便不得不从此次科举中提拔了几个可用之人顶上来,免得瑞山城事务生乱。
几番接触之下,赵怀倒是真发现两个可用之人,却都是灵师。
两位灵师中,沈巽擅人,白玦擅术。
前者负责招待人比陆远涛和陆池更为妥帖,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是赵怀见过最左右逢源之人,也是瑞山王府缺少的类型,有他在,陆池连忙回到赵怀身边,巴不得再也不用应付那些人,他苦应酬久已。
白玦年幼,但灵力却是高强,且心性纯粹,有他帮忙,王昊都说轻松了许多。
等到迎亲这一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各个都带上厚礼,想来瑞山王府贺喜。
瑞山太妃大手一挥,瑞山王府里里外外摆下千人流水席,只要上门贺喜之人,皆可入座,一时之间,涌向王府的人只增不减,一度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最后还是马汉率领瑞山营开路,硬生生的腾出迎亲的道儿来,免得误了吉时。
早在一日之前,戚顾便派人将七郡主的嫁妆送进王府,十里红妆不断,第一抬进入王府的时候,最后一抬还在别院之中。
蒙王对唯一的嫡女分外看重,对这桩联姻更是重视异常,厚重的嫁妆让围观的百姓们啧啧称奇,往后许多年再无人出其左右。
按照大周礼仪,藩王成亲还需朝廷圣旨,但瑞山王显然并不需要。
赵怀甚至未尊大礼,并未让府内绣娘准备蟒袍,而是自行穿上了绣有赵氏家徽的朱色锦袍,以示尊重。
出发之前,赵怀朝瑞山太妃行叩首之礼,三跪九叩以敬上天,却少了叩拜周帝的章程。
围观此礼的众人面色不变,私底下便知道瑞山王这意思,是与周帝彻底决裂,认为周帝不配作为君王出现在他的婚礼之上。
有一使者嘀咕道:“瑞山王好大的胆子,这是将皇帝的脸面踩在脚下。”
旁人却说:“瑞山王与蒙王联姻,与朝廷早已撕破脸,也不差这一回了。”
“比起这个,你们看外面的百姓,竟是自动自发前来送礼庆贺,瑞山王在瑞山城可真受爱戴。”
这样深受百姓爱戴,手中有兵有权,如今还娶了蒙王女儿的赵怀,将来不可限量,已经有几位使者心底盘算着回去如何说服家中大人,不能跟这赵怀硬着来。
赵怀掠身上马,銮仪卫已然他抬起八抬大轿,朝着别院而去,迎接他们的瑞山王妃。
别院之内,戚玫已经梳妆完毕,凤冠霞帔娇艳万分,带着新嫁娘特有的喜气。
戚顾走进来一看,一时有些恍惚,曾经被他扛着走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但一想都瑞山王,戚顾顿时忧喜参半。
“三哥?”戚玫疑惑的看着他。
戚顾微微叹了口气,走到戚玫身边:“小七,嫁过去之后别想其他的,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孩子,知道吗?”
戚玫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脸颊泛红:“三哥,你瞎说什么呢。”
戚顾更是忧愁:“我哪里是瞎说……生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子是,瑞山王总也会对你宽容几分。”
这话让戚玫微微皱眉,担忧问道:“三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戚顾有心不让她知道,但又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吃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父王向瑞山王借粮,瑞山王借了。”
“多少?”
“二十万石。”
戚玫一愣,也知道这二十万石的分量。
戚顾又说:“父王来信,说……双王联姻,你与瑞山王之子,也为蒙王血脉,可有继承之权。”
戚玫心底一惊。
戚顾一直想不通赵怀的话,一直到蒙王的书信送到,他才恍然明白。
赵怀并不需要对他说什么,他要的是蒙王的承诺,简单的一个承诺,看似水中虚影空中楼台,却能埋下足以撼动蒙王府的一笔。
除了口信,蒙王还有一封信送到赵怀手中,戚顾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却知道那肯定是蒙王的承诺,亦或者信物。
二十万石粮食多么?多!
但继承人的位置,却足以撼动蒙王府统治权。
戚顾与戚玫都明白,有朝一日蒙王府真的露出颓势,那么瑞山王绝不会放过那大好机会,如果蒙王府一如既往的强盛,那么这句话也停留在纸上,只是废话。
戚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顾想摸摸妹妹的头发,却发现她带着凤冠无从下手,只能说:“三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防备瑞山王,相反,三哥觉得有父王这句话,瑞山王会更加看重你。”
戚玫握紧了手中凤钗,忽然笑道:“三哥,我明白的。”
外头已经响起奏乐的声音,想必花轿已经到了门前。
七郡主身在瑞山城,自然没有姐妹兄弟来守门,所以外头摆着的都是买来的丫鬟小厮,不过是假样子。
即使如此,瑞山王府也依旧按照流程来,一时间倒是也分外热闹。
戚玫忽然释然,从一开始,她不就知道他们的婚姻背后,是政治的交锋吗?这样足够的尊重,就够了。
“三哥,帮我带上凤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