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军集结之地,姗姗来迟的钱指挥使满脸不好意思,却丝毫不提自己拖延一事。
奇怪的是,在场包括曹错在内的其他将领,虽然都冷着脸,却并未为难。
钱指挥使满脸歉意,回到自己营帐却皱了眉头:“不对劲,老夫故意拖延时间,他们怎么会不开口问责。”
他接到皇帝圣旨之后不敢不听,却拖拖拉拉的走,就指望到了地方其他人发怒,最好直接把他排挤出去,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不干活了。
谁知到了地方,那几位的脸色虽不好看,却并未问责。
下属犹豫说道:“难道是那几位大人觉得大家都受制于人,所以不忍心为难?”
钱指挥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别人老夫不知道,但曹错那厮向来心狠手辣,他那京城指挥使的位置就是踏着别人的血肉上去的,怎么可能体谅别人?”
其他人的异常让钱指挥使心底不安,他捏了捏眉心,无奈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老大留在京城。”
却说钱指挥使也是个谨慎的性子,隐约察觉朝廷不安稳之后便请了调令外放出去。
只是他原配所出的长子向来桀骜不驯,与他宠爱的继室和次子不和,钱指挥使被吹了枕边风,便将这大儿子留在京城,以安稳皇帝之心。
谁能想到当年的一念之差,却成了他脖子上的索命绳。
钱指挥使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派人盯着一些,免得我们初来乍到被算计。”
下属听令离开。
谁知没走出去多远,忽然听见营帐里头传来一声痛呼。
下属脸色一变,大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里头却没有回应,下属撩开帘子进去,却见片刻之前还红光满面的钱指挥使,此刻却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伸手一摸,已然气绝。
钱指挥使的死讯飞快传开,曹错听到消息之后脸色一冷:“赵怀小儿,竟敢骗我。”
曹错与其他将领联手,故意在奏折中将罪过推到钱指挥使身上,甚至还说他通敌,与瑞山王私交甚密,果然朝廷立刻有了动静。
在此之前,曹错心底虽不信,却还是盼着陆远涛送来的消息是真的,皇灵院并不能继续施展焚血禁术。
可钱指挥使却死了!
曹错不知道皇灵院施展禁术的办法是什么,但他不能继续冒险,他这条命可比姓钱的值钱多了,决不能死在禁术之下。
曹错眼神一冷,迅速说道:“钱指挥使一死,他手底下的兵定然人心涣散,正是需要本官出马的时候。”
却是盯上了钱指挥使带来的士兵。
曹错如此,其余将领也各有打算,一时间为了钱指挥使留下的士兵,这些原本就相互提防的将领们,心底龃龉更甚。
消息传到瑞山城,赵怀看完也是叹了口气:“钱志新死了。”
陆远涛眉头一皱:“看来皇灵院还有余力,只是如此一来,曹错等人绝不会再信,也不敢再做手脚。”
赵怀扔下书信:“也罢,原本也没想过能一次成功。”
陆远涛心底还是可惜,更有一些担心,皇灵院这焚血禁术不止,那就像是一把悬挂在瑞山城头的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也不知道会砍到什么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瑞山王有自保之力,不会受到迫害。
赵怀摊开地图,其中青州与丛阳城已经纳入瑞山地界,与蒙地遥遥相望。
赵怀扫视一眼,皱眉道:“青州过于开阔,不好防守。”
再者,青州被攻占下来时间太短,瑞山势力也还未能将其渗透。
到底是走的太快了一些,赵怀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皇帝步步相逼,他也不想走得这么快。
陆远涛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兵分三路,主动出击。”
“三路?”赵怀疑惑问道。
陆远涛点头:“请蒙王从西面出兵,马汉融合从阳守卫后,正面迎击,而太妃可从侧面不断滋扰,使朝廷大军无法兼顾。”
“朝廷大军中定有不少灵师,可派遣陆大人与王大人潜入其中,毁坏灵力。”
“灵力一损,再见三面夹击之势,瑞山营越是气势如虹,朝廷大军便越会心生畏惧。”
赵怀听的眼中冒光:“此法虽然冒险了一些,但或可一试。”
“曹错等人的性命在皇帝手中,不敢不从,可底下将领与士兵却不同,他们不一定愿意为了周帝卖命。”
陆远涛继续说道:“属下已经派人游说这些将领,离间主将和副将的关系,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能撬开一条缝,更别说这原本就是散沙一片。”
赵怀甚至陆远涛的能力,对此深信不疑,点头说道:“很好,同时可派人骚扰各地,使他们无心围攻大战。”
一边是皇帝捏着他们的性命,要求各地围攻瑞山城,一边是赵怀不断滋扰,各地急信不断,想必也能扰乱视线。
议完应对之法,赵怀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是瑞山城发迹太晚,人手不足,否则何必如此畏首畏尾,直接猛攻便是。”
陆远涛一听,倒是笑道:“王爷何必自谦,光是工匠坊生产的瑞山炮,到了前线便能让人闻风丧胆,想必等朝廷大军见识过之后,便会知道攻打瑞山城,他们绝无胜算。”
赵怀听了这恭维,却摇头说道:“瑞山炮看似厉害,实则不过是花架子,真正用来攻城的伤害不大。”
火药制作容易,可炸药却难,再者远程射击的火炮难上加难,赵怀一直盯着工匠坊,如今也不过是弄出几个四不像来,发挥不了科技树上的十分之一威能。
陆远涛笑道:“王爷口中的花架子,却是吓得丛阳城守卫无心守城,不战而降。”
赵怀哈哈一笑,又说道:“朝廷逼迫的如此急切,本王见了,心底反倒稍安。”
陆远涛也是如此:“虽然钱志新死了,但朝廷如此急迫,想必是真的等不及了。”
他看了一眼赵怀的脸色,又说道:“姜先生的计谋非常成功,陈阁老为留下陈贵妃母子性命,不惜□□宫闱,混淆皇室血脉!”
“如今后宫之中,除陈贵妃之外,其余孕者皆无秦姓血脉。”
赵怀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姜元良的计划会如此成功,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让陈贵妃与陈阁老铤而走险。
不,也许是陈阁老等人早有打算,只是等待一个机会,而陈贵妃有孕,他们便等不及了。
赵怀淡淡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周帝若对妻儿有一分怜悯,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陆远涛也说:“如今后宫之中,只怕人人都盼着周帝早死。”
赵怀一算,陈贵妃腹中胎儿已经快要足月,想必等着胎儿一落地,陈阁老等人便容不下皇帝活着,毕竟皇帝若活着,死的就得是陈贵妃的龙子!
忙完公务,赵怀抬头一看,便见天色已晚。
他起来活络了一下身体,忽然问道:“陆先生,人可送到姜先生那边了?”
“已经送到,姜先生十分满意,说明日便来向王爷谢恩。”陆远涛眼神微微闪烁。
“他多礼了。”赵怀一笔带过。
又问道:“陆先生可要留下用饭?”
陆远涛十分知趣的说:“家中妻儿还等着,属下便不留下打搅王爷与王妃了。”
赵怀这才往后院走,最近一段时间公务繁忙,就连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陆池也分身乏术,以至于赵怀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
圆滚滚都被冷落不少,它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赵怀又没有时间陪他玩儿,便只能自己到处溜达。
赵怀一踏进院子,便听见里头传来说笑的声音,定睛一看,却是戚玫正拿着果子逗圆滚滚,圆滚滚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一听见赵怀的脚步声,圆滚滚飞快的仰起头,朝着这边就冲过来,一下子撞到他怀中。
赵怀一把抱住,掂量了两下才笑道:“最近又胖了。”
圆滚滚指着外头的空地,一副你终于回来,赶紧跟我一起玩的表情。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冷落了他,赵怀索性撸起袖子,顶着夜色跟圆滚滚玩起球来。
圆滚滚这下子可开心了,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赵怀也不好冷落了自家妻子,朝那边招呼道:“阿玫,一起来玩?”
圆滚滚平时可高冷了,对赵怀意外的人爱答不理,即使是瑞山太妃和赵氏姐妹也是如此,方才能让戚玫逗着玩儿,主要便是赵怀喜欢拉着妻子一块儿玩球。
平日里听赵怀这么招呼,戚玫立刻便要撩起裙子下场,不过今日却摇头说道:“王爷与圆滚滚玩吧,我有些乏了。”
赵怀有些意外,玩了一会儿便按住圆滚滚的脑袋,笑着说道:“明天再玩行不行?”
圆滚滚意犹未尽,但也没撒娇耍赖。
赵怀走到屋内,借着灯光瞧了瞧戚玫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才放心了一些:“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母妃不在瑞山王府,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你操心。”
戚玫正张罗着开饭,听见这话便笑:“底下事情都有下人在,哪里会累。”
赵怀笑道:“那就好,如果忙不过来就让云溪云梦来帮帮你,她们年纪虽小,但熟悉王府,应该能帮上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