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开门。
容渊把手放在门上,猛地用力把门推开。屋里的娇笑声戛然而止。地上凌乱地散着好几件女子的裙裳,银钗耳坠扔了一地。江佑赤.裸.着上身半躺在榻上,几个只穿着心衣的女子正伏在他身上,个个儿大汗淋漓。
听见推门声,她们一时呆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去抓身旁的被子挡在胸.前。
江佑也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乌啼,脸唰地一下涨的通红,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母……母亲,您怎么来了?”
那几个女子闻言更是大惊失色,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抓各自的衣裳。容渊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女子正是当日在红袖楼里与江佑腻歪的吴婉莹。
也不知江佑说了些什么好话,竟让吴婉莹心甘情愿地和其他女子一起侍奉他。
容渊只觉得一阵恶心,恶心得快要呕出来。
与姐姐定下婚约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混账东西。这样的玩意儿,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适,转头对乌啼说:“依夫人看,江公子这副德行,可能配得上姐姐?”
乌啼心道自然是配不上。
若江佑只是残废,江家还可倚仗着旧日恩情执意让他与苏嫽成婚。可如今江佑竟做下这等龌龊之事——
太傅府要脸面,丞相府也要脸面。权贵之家,最看重的便是名声。一旦江佑在京郊外宅豢养妓.女之事传出去,别说是这门娃娃亲,江佑这辈子都别想再娶到名门大户家的女儿。
容渊冷着声音,“还请夫人回去与季夫人商议一下,尽快写好退婚书送到相府。否则,我保证今日这宅子里头的事,明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你倒是聪明。”乌啼连看都没看江佑一眼,直接转身往外走,“行,我这就回去与我妹妹商议。”
江佑怔愣半晌,才明白过来乌啼这是要退掉他和苏嫽的婚事,立刻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母亲!佑儿不想退婚啊!母亲您要为佑儿的将来考虑啊……”
娶不了苏嫽,他便没了在朝堂上扶摇直上的青云梯。他怎么能甘心?
他匆忙扯过衣裳套在身上,顾不上穿鞋就往门外跑。一个跪坐在床头处的女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怯怯地提醒:“江公子,银子还没给呢。”
江佑气急败坏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锭银子砸在她身上。
容渊越看越觉得恶心。若不是怕姐姐生气,他一定要杀了江佑才解恨。
不,一刀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了他。得用刀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剜下来,丢到荒郊野外去喂狗。
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匕首,为今日它没能派上用场而惋惜。
*
戌时三刻,太傅府的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
不多时,苏行山派人过来,把苏嫽叫到了正厅。
紫檀木案上搁着一封展开的信。苏行山把那封信推到苏嫽跟前,说:“太傅府送了退婚书来,你和江佑的婚事……从今日起便不作数了。”
苏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她连忙拿起那封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
确实是退婚书无疑。落款处写着清落夫人的名字,还印着太傅府的朱印。
江佑养在太傅府这么些年,季太傅和季夫人早已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如今退婚,想来也是问过了他们的意思。
她心底一阵狂喜,但仍有些不放心,“清落夫人为何突然主动提出退婚?”
“夫人并未说明缘由。”苏行山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你不用嫁给江佑,总归是件好事。爹爹也不想我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残废。”
苏嫽高兴的几乎忘了形,她把那封退婚书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欣喜地跑出门去。
她一路跑到西南角的小花园,在秋千上坐下来,晃悠悠地荡起来。
“我不用嫁给江佑啦!”她欢快地朝着荒芜的园子喊。
苏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她脚尖用力,努力让自己荡的更高。冷风呼啸着蹭过她的脸,她想,这个时候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姐姐。”容渊的声音慢悠悠地在她身后响起。
他望着苏嫽被风吹散的云髻,弯唇轻笑:“姐姐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苏嫽停下来,侧转过身,望着他笑:“阿渊,清落夫人写了退婚书给爹爹,我不用嫁给江佑啦。”
容渊垂下眸子,慢悠悠地斟了一杯酒,放在苏嫽身边。
“方才我听月枝说了。知道姐姐高兴,特意给姐姐带了酒过来。”
苏嫽欢喜地拿起酒杯,眼睛亮晶晶的,“阿渊真好。”
她捏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酒,容渊望着她身边空出来的那一小块位子,犹豫半晌,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小的一块木板因容渊坐了上去而变得平衡,不再晃荡。容渊小心翼翼地贴着左边的秋千绳,还没坐稳,身侧的人儿忽然朝他肩上靠了过来。
苏嫽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借势仰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天色渐黑,月光初露,星子零落。
她望着静寂深邃的夜空,勾唇绽开一个如猫儿般倦懒又妩媚的笑:“阿渊,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