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悯与苏行山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直到看见楚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王顺福,才止住了话匣子。
王顺福笑着朝他拱手行礼:“大将军,皇上让老奴亲自迎您进宫。您快进去吧,贵妃娘娘等着呢。”
李悯道了声好,又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握了下苏行山的手,“这次回京,我会在京中待上一阵子。等改日我再去府上拜访,与相爷好好叙叙旧。”
他跟着王顺福先进了宫门,苏行山略等了一会儿,约隔了半条宫道的距离,才迈步往里走。
陛下最忌讳臣子私下勾结,尤其是依靠姻亲关系互相借势。李檀珠虽然已逝去多年,但苏李两家的情分仍在。如今大将军才刚回京,他若是这个时候与他一同进宫,陛下表面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定会落下个疙瘩。
苏行山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自然懂得避嫌的道理。
有伶俐的宫女上前引路,不多时便到了明春殿门口。苏嫽跟着苏行山进了殿,按规矩寻了个位子坐下。她悄悄拍了下身侧的软垫,对容渊说:“阿渊,坐这里。”
容渊听话地按着她的话照做了。
几个穿着粉色宫裙的宫女低头步入殿内,依次摆膳。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摆着一壶清酒和一壶热茶。苏嫽靠过去,把他桌上的那壶酒拿走,悄声叮嘱:“不许饮酒。”
容渊露出乖巧的笑:“好。”
乌啼被楚安帝请到了上首去坐。楚安帝惦记着清落夫人昔年对朝廷的恩情,特意命人在上首处添了个座位以表尊重。她左侧的高台上坐着楚安帝和玉贵妃,右侧坐着太子和二皇子,对面上首的位置上坐着玄鹰大将军李悯。
乌啼如坐针毡,不得不举起酒杯,与楚安帝生硬而靠套地寒暄。
“朕听说前几日,夫人写了退婚书退掉了与丞相府的亲事。”楚安帝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这桩事来,“不知夫人为何突然要退亲?据朕所知,这门亲事似乎在十几年前就定下了。”
乌啼僵硬地笑了下,“是佑儿闹脾气,说另有心仪之人,不肯娶苏小姐。本是家丑,倒让陛下挂心了。”
左右都是江佑的错,她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了他。
楚安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子和二皇子,淡声问:“不知夫人膝下可有女儿?朕这两个儿子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太子慕容琅皱了皱眉。他放下面前的杯盏,起身提醒:“父皇前些日子已答允西洲,将他们的神女赐给儿臣为太子妃。若江家的女儿再入东宫,只能为良娣。”
而二皇子慕容衍正凑到酒杯前细细闻着杯里的酒,连楚安帝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乌啼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委婉地说:“佑儿是江家的独苗。”
楚安帝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神情,叹道:“真是可惜。”
李檀玉坐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剥着碟子里的葡萄。今日这宴虽是为她和小公主而设,但她却没什么兴致。她只想宴席快些结束,好与哥哥单独说会儿话。
有舞女上前献舞,两个女乐官在一旁弹琴。听得琴声,楚安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宴席上。那两个乐官看着年岁很小,瞧着也眼生,似乎是刚进宫的。不过琴确是弹的不错。
一舞毕,楚安帝抚掌大笑,赞的却不是那支精心编排的舞:“琴弹的不错。顺福,赏。”
王顺福依言拿了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她们。两个小乐官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跪下谢了恩。
楚安帝意犹未尽,挥退舞女,命那两个乐官再弹一曲。他微眯着眼睛,凝神听了半晌,忽然说:“朕记得,丞相夫人也是弹得一手好琴的。”
李檀玉捏着葡萄的手微微一顿。
楚安帝叫来王顺福,吩咐:“朕记得偏殿里有一把梧桐木琴,是那年重阳秋宴上丞相夫人曾弹过的。去取来。”
王顺福低声应下,立刻转身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