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二岁生辰那日,容渊把这块玉佩当作礼物送给他。他看着那玉佩上的花纹似乎不完整,便屁颠屁颠地跑去问容越。
容越告诉他:“这玉佩原是一对的。一块给了你,一块……给了你娘,随她一同入了棺。”
这样珍贵的东西,容越给了他毕生最爱的两个人。
若冯琪所说不假,那女人究竟是何来历,身上竟会有他娘亲的同心玉?
容渊的脸色沉下来,他问冯琪:“那女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他必须得寻个时机让周尧去查清此事。
冯琪想了想,“那女人身形纤瘦,戴了张老虎面具,我没看清她的脸。只是……她从腰上摘下玉佩给我看的时候,我隐约看见她的手腕上,似乎画着奇怪的图案。”
容渊眉心一跳,立刻追问道:“是什么图案?”
“天色太黑,我并未看的仔细。从轮廓看……画的似乎是只乌鸦。”
*
离开平康楼,容渊沿着来时的路回到苏府。
他依旧从小花园的院墙翻进府中,只是夜深了,他一时没看清墙内的路,从墙上跳下来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脖颈。
容渊无所谓地用袖子擦了擦血,摸着黑回到偏房。才刚坐下,门口就传来月枝的敲门声:“小公子,你歇下了吗?大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容渊装作刚从榻上起来的样子,应了一声:“我这就去。”
他匆忙将幕篱收起来,推门出去。。
进了卧房,他一眼看见正在屋里活蹦乱跳的岁岁。苏嫽坐在床上,一脸的无奈:“阿渊,岁岁今儿不知是怎么了,蹦来蹦去地闹腾了一晚上。我叫了好几个婆子来都抓不住它。”
岁岁矫捷地从床底下蹿过,跳进敞开的柜子里,把里头的衣裳弄的一团糟。雪芽和月枝刚要伸手去抓,它又飞快地跳到一旁的桌子上去了。颈间的银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吵的人头疼。
容渊慢慢朝岁岁走过去。它正试图用爪子去推桌上摆着的花瓶。雪芽当即屏住了气:那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花瓶!
容渊抢在岁岁把花瓶推倒之前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他把岁岁拎起来,低声呵斥:“怎么这么不听话?”
岁岁不服气地蹬着小爪子,抗议似的喵呜一声。
容渊的指尖掠过岁岁颈上栓着的银链,“姐姐,让它去外面玩吧。玩累了它就消停了。”
苏嫽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点了点头,应道:“好。雪芽,你和月枝去外面看着它,别让它跑丢了。”
“是。”雪芽从容渊手里接过岁岁,和月枝一起走了出去。
容渊在苏嫽身边蹲下,仰起脸看着她:“姐姐的腿好些了吗?”
不等苏嫽答话,他已经自顾自给苏嫽揉起了腿,“给姐姐揉一揉。”
“已经好多啦。”苏嫽心里漾起一股暖意。她唇边含着笑,轻轻抚摸着容渊的头,忽而瞥见他领口一侧的衣裳不知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
她惊呼一声:“你怎么受伤了?”
她蹙着眉,俯身去查看容渊的伤势。还好伤口并不算深。
苏嫽立刻起身,拉着容渊坐到床上去。她匆忙跑到旁边的架子上去找药,背对着他问:“看着像是划伤。怎么弄的?”
容渊犹豫了一会儿,他不想让苏嫽知道他偷偷出府的事。这不是一只乖顺的猫儿应做的事。
苏嫽拿着一只干净的帕子回到床前,一边替他轻柔地擦拭血迹,一边叹了口气:“是不是偷偷翻墙出去玩了?小花园那边的院墙我小时候也常翻,可没少被那儿的树枝划伤过。”
许是她描述的太过生动,容渊脑中立刻浮现出苏嫽从墙上跳下来时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你还笑!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到外面去,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苏嫽气恼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故意做出凶巴巴地样子恐吓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容渊不由得瞥了一眼身后的窗子。借着灯笼的微光,依稀可以看见百无聊赖在树下伸懒腰的岁岁。
不听话的猫儿,没资格待在姐姐的房间里。
他立刻抬起脸,露出乖巧干净的笑:“姐姐,我记住了。”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里间找瓶止血的药膏来。”苏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把帕子搭在容渊肩上,转身进了里间。
容渊把帕子拿下来,一点一点折好,放在榻边的小桌上。余光瞥见床头的绣花软枕,他眸光微凝,慢慢地把手放了上去。
这是姐姐睡过的枕头。
他悄悄朝里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小门微掩着,翻找东西的轻微声响从里头传出来。
容渊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只软枕上。他忍不住弯腰凑进了些,立刻闻到枕头上沾着的幽香。
仿佛一剂催动情.欲的香药,容渊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苏嫽仍旧没有出来。
容渊终于忍不住,将整张脸都埋进软枕里。花香浓郁,晚香玉里裹着些桂花油的清香。
他的脑海里朦胧地浮现出苏嫽沐浴过后往乌发上涂抹桂花头油的情景。她的发丝搭在雪白的肩上,未擦干的水沿着她背脊的曲线滴落。然后她回到床榻上躺下,就枕在他手里的这只软枕上。
容渊喉间发紧,用力地、发狠地深嗅。迷蒙的香气缥缈地笼罩着他,他感觉到身上的某一处不可抑制地发生了变化。
左眼再次胀热起来,而容渊只是不管不顾地把脸压的更深,在浓烈的芳香和濒临缺氧的窒息中,他低低呜咽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