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起了大雨。
雨势滂沱。
漫天冰冷的雨滴浇灌下,柔软娇嫩的小玫瑰被淋得浑身颤颤,红嫩腥甜的花蕊无助的随着狂风颤抖着,被吹的歪倒了身子,漂亮嫣红的花瓣层层舒展开来,它又被迫敞开怀抱,拥抱着越发急骤的雨点。
素来被精心照料的小玫瑰用的养料皆是名贵品,于是便被养出了一身娇惯的习性,雨点冰冷急骤,连绵不绝,强硬凶残的伴随着冷风拍打在最为脆弱可怜的花芯,它在风中呜呜咽咽了大半夜,终于被这雨滴打散了身体。
花瓣散落一地,芯蕊吐着积聚半晚的雨水。
濒临腐败的枝叶扎在破败凌乱的花园内,从根系幽幽升起一股勾人腥甜的香气,如藤蔓般缠绕在人的四肢百骸,沁着独属于玫瑰的甜腻腥香。
勾的人魂不守舍,只想俯身嗅一嗅那娇艳的蕊,闻一闻那股柔腻惑人、幽幽吐露的腥香。
……
“先生。”
卧室大门蓦地被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水汽。
守候在卧室门口的管家和医生下意识后退一步,屏住了呼吸。
盛悬身披浴袍,凌乱散开的浴袍敞露着结实的胸膛,胸前有几道莫名的红痕,半长的发尾滴落着水珠,他慵懒的眯着眼,漆黑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不冷不淡的阴影,沙哑道:“人在哪。”
管家俯身:“后院。”
“嗯,”盛悬应了声,又朝一旁安静如鸡的医生看去:“他睡了,有点发烧。”
医生突然被cue,心神一紧,立刻道:“小少爷身子骨弱,我先去看看。”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盛悬不再多言:“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走廊楼梯上忽然跑过来一道黑影。
油光水滑的黑背吐着舌头,碧绿清澈的大眼睛温柔担忧的望着盛悬。
它甩着尾巴,挡在了盛悬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健硕的身体直接挡住了大半空间,让人寸步难行。
盛悬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低沉而缓慢,耐心的道:“不是不陪他,后院有些事,我马上就会回来。”
皮毛乌黑的黑背低低的“呜”了一声,碧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闪开道路,扭头如一道离弦的箭矢般冲进半开的卧室。
“这……”医生有些为难的看着盛悬。
黑发黑眸的男人淡淡起身,语调平静:“没事,时玉醒了应该也想看见它。”
听出他语气中的纵容之意,医生识趣的闭上嘴。
这一人一狗,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
社畜流泪。
-
窗外的雨势已经小了下来。
天空灰暗阴沉,乌云咆哮翻滚,凝聚成团的黑云如波涛起伏,笼罩在A城上方。
盛家宅院干净宽阔的空地上,一个又一个被雨水充斥的水坑发出噼里啪啦的雨声。
黄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向大地,其间最大的水坑此时正发出令人胆寒的沉闷声响,死死地弓着脊背的黑发少年被数十条幢幢鬼影般的保镖拿捏住命脉,绝对压制性的捶打着。
拳拳到肉的声响被偌大的雨声淹没。
……少年不甘的闷哼,压抑至极的喘息,犹如放大了数十倍般隔着重重雨幕传到了盛悬耳边。
盛悬站在黑伞下,五官清冷俊美,肤色苍白,垂敛的眉眼间是沉淀数年后留下的优雅与矜贵。
浴袍被冷风吹的凌乱,敞露出的胸膛痕迹越发明显,他恍若无感,慢条斯理的点着烟,垂下眼皮看着沈拓被摁在脏水里踢打的场景。
烟头猩红,他随意的抬了下眸,隔着袅袅烟雾,淡淡道:“别太过了。”
保镖队长为他撑着伞,冷峻方正的脸上毫无表情,闻言恭敬低头,狠声道:“先生,这小子刚刚打伤了我们几个弟兄。”
“哦?”盛悬闻言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向他。
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目光落到身上,保镖队长顿时只感心头发寒,忍着惧意道:“……应该是练过的,是兄弟们轻敌了。”
吐出烟雾,黑发男人深刻明晰的五官轮廓在烟雾下若隐若现,只能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上一个小看他的人,现在已经去老宅领罚了。”
保镖队长额头渗着冷汗,大气也不敢喘:“抱歉先生,我发誓,不会有下次了。”
对他的恐惧慌张视而不见,盛悬移开视线,冷淡道:“下次再说。”
他毫无情绪的眼神又缓缓落到对面,冰冷漠然,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密集的拳头伴随着冰冷至极的雨滴重重砸向已经青肿不堪的身体,黑发男生如被硬生生连皮带肉扯掉羽翼的亚兽,被狠狠地踩进泥坑,暗淡荒芜的天色下,他几乎与这脏泥融为一体,狼狈的看不出人样。
那一声不吭、倔强冷漠的男生忽然间似有所感,蓦地从水坑中抬起头。
幽沉漆黑的凤眸在看见不紧不慢的站在雨幕下的盛悬后顿时变得越发阴冷薄戾,他死死的盯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男人,下一秒,被身后猛地挥来的拳头一拳捶地砸到在地,激起阵阵剧烈的水花。
“咳咳咳……”
口鼻涌入了肮脏冰冷的雨水,沈拓顿时爆发了一阵急促凶猛的咳嗽,他咳得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一同吐掉,嘴边早已结痂的伤口顿时裂开,大沽大沽涌出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滴入浑浊的水坑,已经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一股过点般的剧痛。
他狼狈的像个落水狗,浑身没一块好地。
瞳孔涣散、空洞,逐渐在剧痛中失去了些许意识。
长到这么大,沈拓不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却是第一次这么恨,恨自己无法渺小可怜,如同一个丑陋至极的鼻涕虫。
……幸亏时玉没有看到他这幅模样。
沈拓苍白无力的扯了扯唇,狭长漆黑的凤眸深处的,是浓重的、不甘的爱意与痴缠。
……不然他骄贵的小少爷怕是会哭吧。
这么狼狈肮脏的模样,就连他自己看着都厌弃。
时玉又怎么会喜欢。
身前蓦地压下一片阴影。
雨滴拍打到皮质隔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雨雾消失一瞬,他混沌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下一秒,一股剧痛陡然从头顶传来。
他被狠狠地扯住头皮,硬生生拖拽起身,露出青肿一片的五官。
……
他看见了盛悬。
这个优雅从容、权势滔天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浴袍凌乱,胸膛前是大片大片细长的指甲印,昭示着来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沈拓瞬间觉得心跳停止了跳动,血液在一瞬间冰冷刺骨,鼓膜在激烈的颤动,下一刻,他仿佛坠入冰窟的身体与灵魂被一道声音唤回,面前的男人正垂眸看着他,低沉缓慢地道:
“沈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拖扯着头皮的修长五指猛然加大力道,剧痛如一道闪电般猛地劈开身体,沈拓霍然吐出一口淋漓的鲜血,灵魂跟随五官一同归位,胸口剧烈的起伏,压在头顶和身上的阴影犹如冰冷鬼影,要将他生生踩碎,融进着肮脏冰冷的水坑里。
头顶的保镖一言不发,安静如雕塑般牢牢地挡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雨水。
盛悬被隔绝在这片干净的环境里,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男生的五官,看着那双涣散却又阴沉不甘的眼眸,忽的笑了下,拽着男生头发的苍白五指却霍然一狠,语调堪称温和的问:“我本来不想和你算账。”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跑掉了还来找时玉。”
犹如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那样,盛悬轻叹口气,语气温和的问面前在剧痛中沉浮、却依旧咬着牙一言不发,眼神冰冷狠戾的男生:“沈拓,如果今天我没来,你要带我的时玉去哪?”
目光一转,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耐心地问:“带他私/奔吗?”
……
“轰”——!
云层中骤然爆发一阵怒吼。
本就昏暗的天色陡然变得阴沉难辨,遥远天边一片黑沉的黑云呼啸着席卷而来,照亮天地的闪电在乌云中迅猛游走,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响。
狂风一时间大作,天地间一片风雨欲来的浑浊景象。
“先生——!”保镖抬头看着这恐怖的天象,压低了声音急促道:“雨要下大了,您要不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审问这个臭小子。”
他低头看着雨伞阴影下的二人。
一个年长雍容,一个年轻狼狈。
这样恐怖的天气下,他们似无所感,依旧冰冷无声的对峙着。宛若两只凶兽,争夺地盘般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只想将对方狠狠杀死。
只有强者,才配争夺伴侣。
弱小还总是出现的碍眼者,只有被消灭,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对保镖担忧的声音恍若无闻,单薄的浴袍袍尾在风中猎猎翻滚。
盛悬头发被吹的凌乱,露出深邃俊美的眉眼轮廓,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你知道吗?他身体不好,每天要喝药膳,一周体检一次,疗养餐单每月根据身体情况一换,身上一点不舒服就要住院,用最好的药物设备疗养。”
……
“你以为时玉为什么能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说话,和你接吻,和你拥抱?”
……
“那是宴盛两家养出来的,耗尽千金养出来的。”
……
“他在我身边就是矜贵的盛家外甥,宴家地位稳固的唯一继承人,你呢?你能给他什么?带他走后让他和你一起住肮脏的破筒子楼?吃廉价的方便面,终日为了一两块钱斤斤计较,省吃俭用?”
……
“我好不容易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沈拓,你差点让我前功尽弃。”
盛悬的声音逐渐不稳,扯在男生头上的大手更是恨得想要硬生生将面前这个肮脏可恨的臭老鼠撕成两半,让他也体验体验自己的锥心之痛。
他眼眸黑沉沉一片,浑身涌动着冰冷恐怖的暴怒,一字一顿,沙哑的道:“你真是个垃圾。”
“你也配肖想我的时玉。”
……
水坑中陡然响起巨响。
水花大作,噼里啪啦的雨滴疾风骤雨般凶猛降落。
阴沉怒吼的云层之上,是暗的不见光影的黑云闪电。
盛悬冰冷的看着倒在泥潭中毫无升息的沈拓,想到男生刚刚发出的嘶哑的、颤抖的怒吼,冷冷的扯了下唇,犹如旁观了一场无声地搞怪默剧。
“带下去。”
保镖队长立刻应“是”。
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掌的男人再次抬了下头,眉眼淡淡,语调平稳:“这次再出岔子,就不用回来了。”
心头蓦然涌上寒意。
保镖队长头也不敢抬,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是!”
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空地之上瘫倒在水坑里的男生被数十个黑影团团包围,转瞬见便消失在了昏暗的暮色下。
……
昏迷中感觉到身体被移动。
黑发男生脸色青白,手掌却在冰冷的雨水中艰难地、竭力的虚虚合拢,似乎要握住着一晃而散的风雨,又或者,要握住什么即将离他远去的东西。
他的爱情,死在了最为苍白无为的这一年。
他什么也没有,唯有一腔孤勇,却也被人狠狠踩碎,混合着肮脏的泥水,一同涌入不见天日的下水道。
十八岁这一年,沈拓灰暗的人生短暂的出现了一抹光。
却也只短暂的留存了片刻,便离他远去,消散在黑暗的天地间。
他成了一条没有主人的流浪狗。
流浪在外,只能拼了这条命,搏一个尚有可能的未来。
*
“怎么样?”
卧室大门忽然被推开,擦拭着头发的男人刚洗了个澡,冲掉了一身寒气与杀意,模样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沉稳,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卧室温馨柔和的橘黄色床灯下,躺在柔软大床上的少年黑发浓稠,睫毛纤密,雪白的颊上晕着薄薄的红,嫣红的嘴唇破了皮,水润犹如被捣烂的草莓,泛着浓郁的汁水。
他满身被人疼爱呵护过的模样,连眼尾勾起的一抹潮红都带着慵懒欲色,惹人遐想。
盛悬眼眸暗了暗,喉结微动,坐到床边,温柔宠爱的撩起少年的黑发,像生怕吵到了他,轻柔至极。
医生正在床位收拾医疗箱,闻言笑了下,面上一片轻松:“没事。”
“先生您准备工作做得很好,小少爷身体无碍,除了精气有点亏损,养两天就能回来了。”
盛悬微蹙的眉心却没有放松:“可他刚刚发热了。”
医生一顿,匪夷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两秒。
刹那间,他心里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在盛悬不善的眼神中回神,含糊道:“啊……这个吧,这是正常现象……小少爷身体敏感,可能那什么持续的就会久一些。额,这个,要是预防的话,那个,下次先生您就注意点,高强度的那什么小少爷的身体受不住,最好慢慢来,一步一步来。”
一句话被他吭吭哧哧的说成了完形填空。
听完这番话,盛悬沉默了。
他坐在床边静了好一会儿,才撩起眼皮不轻不重的看了医生一眼,冷淡道:“你走吧。”
“……”医生麻溜的收拾好东西,做了个快乐的下班人:“好的。”
离开卧室前他又拿出带过来的药膏,含含糊糊、欲言又止的解释。
“这个是涂外面的,这个是涂里面的,这个涂上面,这个涂下面。”
盛悬沉沉的盯着他。
医生:“……”
医生:“那就不打扰您了先生,我先走了,待会儿我把药膏属性总结成文档发给您,还有这些时日的注意事项。”
盛悬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眼:“嗯。”
床边趴在软垫上,垂着耳朵懒洋洋眯眼睡觉的黑背抬了抬头,恰好和盛悬对视上。
盛悬看着黑背隐匿在黑暗中差点看不见的毛色,顿了下,冲它招了招手。
黑背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歪头蹭了蹭男人柔软的袍角。
盛悬揉揉它的脑袋,“今晚你陪他睡。”
威廉眼睛倏地一亮,尾巴甩的飞起。
盛悬:“不许舔他,不许挤他,不许吵他。”
格外聪明的黑背呜呜咽咽的应了两声,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盛悬看了会儿,在男人点头之后,立刻一个轻盈的跃起,跳上了床,窝在少年身边的床位上。
健硕的身体委屈的盘成一团,黑背期期艾艾的将尾巴轻轻放到少年腿上,温柔的大眼睛安静的凝视着睡梦中的时玉,很快也闭上了眼。
橘黄色温暖的灯光打在一人一狗身上,落下鸦羽般清浅的阴影。
窗外的狂风暴雨丝毫无法影响到这一室安宁。
盛悬俯身,轻轻亲了下睡得正沉得少年的唇瓣。
那头,机敏的黑背立刻睁开眼,安静的盯着他。
收获了男主人漫不经心的一揉。
卧室门轻轻合上。
“咔哒”一声。
忙碌了一天的总裁才开始他的夜生活。
处理积攒了一天的文件。
*
时玉醒来时天色依旧昏沉。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床头开着温暖的暖橘色灯光。
他恹恹的靠着靠垫,吃着厨房早上五点便开始熬的药膳。
今天这药膳必须吃。
盛悬下了死命令,让管家看着他。
昨天耗费的精气神太多。
时玉连在心里骂他的力气都没了,耗费半个小时才把厨房极力做到没有药味的汤喝完。
喝完以后不仅他松了口气。
身负重任的管家也是松了口气。
管家连忙收拾好东西,略带忧愁的看着他。
“小少爷,有哪里难受吗?”
“没。”
时玉恍惚的撸着身旁的威廉,“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满肚子为盛悬开脱的话还没说出来,管家就被堵了回去。
他无奈的叹口气,俯了俯身:“好,有事您就叫我,对讲机已经放床头柜上了。”
“嗯。”
管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卧室内重归寂静。
沉默在蔓延。
许久,时玉才略带不安的唤道:“统,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系统幽幽道:“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时玉:“怎么了?”
系统问:“你们人类流一晚上血会死吗?”
“……”时玉:“什么意思?”
系统语气逐渐变得紧绷:“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系统。”
时玉:“……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的,要想两个人之间产生交集剧情就必须有冲突。”
时玉心头忽然一跳,敏锐道:“你把主角攻怎么了?”
系统知道这个时候才悲痛欲绝的哭了出来:“卧槽啊,沈拓这孙贼,他怎么敢跑回来的!为了让他见到主角攻,我都把主角攻给捅了!”
时玉大惊失色,“你居然还能捅人!”
系统抹了把眼泪:“不是,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本来想的是主角攻被捅了以后,哦,也不是我捅的,是讨债的人捅的,遇见有相同过往的沈拓,然后沈拓出于怜悯伸出援手,两人不就有交集了吗!主角攻喜欢上沈拓不就是想当然的了吗!”
时玉摇摇欲坠:“……现在呢?”
“现在主角攻特么的血估计都流干了吧呜呜呜,”系统真的伤心极了:“沈拓这狗逼,虚晃一枪要的是谁的命?你以为是主角攻的吗?那特么是我的啊!”
时玉:……
当初你退出文坛我就不同意。
还有这剧情,你可真敢想啊。
系统哭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万一有人路过,把主角攻送到医院去了,他会不会活过来啊?”
时玉犹豫了下,认真道:“那就得看现代医学能不能创造奇迹了。”
系统顿时又哭了起来:“沈拓!艹!”
听到这,时玉顿了下,自动过滤掉系统气急下得脏话,问道:“沈拓呢?”
系统:“……不知道!”
时玉蹙眉:“你不知道沈拓在哪?”
系统愤怒:“当然了,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来气!”
说完它又更生气了:“不行,我得查查他现在在哪,别又给我整特么幺蛾子!”
时玉:“……”
十秒后,系统发出了一声疑问,“嗯,沈拓现在怎么在高速上?速度非常快,马上就要到隔壁市的码头了。”
比起暴雨连绵的A城,隔壁阳市的天气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艳阳高照,阳光灿烂。
时玉眼神一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盛悬的心思。
再让沈拓待在A城膈应的是他,飞机又因为暴雨不能起飞,那就直接送去隔壁市,轮渡也要把沈拓踢出国。
这老男人看起来禁欲淡漠,真发起狠来……也是雷厉风行。
想到昨晚的事,时玉恹恹的垂下眼,掀开被子看了眼被子下的身体。
大片雪白细腻的肤肉上,红痕密布,娇嫩的腿根甚至有些青紫。
一看就知道不是掐得,就是撞得。
“我靠,”他还没来得及烦躁,飘在虚空中的系统就啧啧称奇道:“看不出来啊,盛悬这么猛呢?”
“?”时玉立刻合上被子:“你往哪看呢?”
系统顿时不满:“怎么了,好伙伴连这个都不能分享一下?”
时玉面无表情:“你也不怕长针眼。”
系统:“哎呀,不会的,你放心吧,快点给我看看的,我再研究研究。”
时玉:“……”
时玉:“你今年多大?”
系统立刻欢快的答:“我已经出厂一年啦。”
……一年?
时玉缓缓扯起嘴角,冷笑:“未成年,不给看。”
系统:“……?”
你搁这等我呢?
它气呼呼的就要说话,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大作,惊得一边沉睡的威廉迅速抬起头,警戒得四处查看,接着轻轻一跃跳下床,护在床边,立着耳朵。
时玉心里一软,拿手机的同时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是手机响了,过来继续睡吧。”
威廉听到他声音,用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时玉话落,它也温柔的舔了舔抚摸自己的手掌,又是一个敏捷的跳跃,四肢有力的黑色大狗趴回原处,窝在少年身边打盹。
来电显示是盛悬。
面对威廉时温柔的笑意一褪,时玉冷漠的摁了挂断。
五秒后,已经被关了静音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大床上黑发雪肤的少年淡淡移开视线,再次摁下挂断。
重复足足七次后。
时玉才厌烦的接了电话,冷道:“你烦不烦?”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声音。
时玉继续道:“有什么事不能短信说,非要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威廉在我身边睡觉,你吵到它了。”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良久,电话里才传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是舅舅错了,对不起,时玉。”
时玉冷恹的蹙着眉,撸着威廉的速度不自觉快了些:“没事就挂了。”
电话里的男声一顿,缓声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不等时玉开口,盛悬便轻着嗓音,像怕吓到他一样,低声的道:“你妈妈回来了,马上就下高铁,要不要一起去接她?”
时玉:“……”
时玉:“……马上是什么时候?”
电话里盛悬似乎笑了一下,嗓音低哑,含着浓浓的安抚之意:“不要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时玉立刻打断他的话:“我去。”
盛悬应道:“那你现在先穿好衣服,不要大动作,舅舅马上回来接你。”
他话音一落,时玉果断挂断电话,眼神沉沉,深呼出一口气。
想到盛敏爱子如命的性格,以及前两天女人打电话来时他在电话里承诺的一切安好,时玉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慢吞吞挪下床,身体的不适经过一夜加一个上午的修养已经舒缓了很多。
医生留的药膏很管用,温润细腻,上下涂了以后清清凉凉的。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
左边是一溜整整齐齐的西装三件套,衬衫袖扣和领带。
右边是颜色各异的运动服休闲装。
随便挑了身柔软舒服的休闲装,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拉开门,门外,等候良久的管家冲他弯了弯身,“小少爷,我带您下楼。”
盛悬效率很快。
不过十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天气暗沉。
卡宴车前的大灯明晃晃的刺破雨幕。
时玉走到门口,卡宴停下,后门被推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下来。
一个上午没见的男人终于出现,盛悬微蹙着眉,走到时玉身前,抬手扶住他的肩膀,语气微沉:“怎么穿的这么少?”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他抬头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领悟,立刻上楼去取外套。
时玉被他半揽在怀里,知道自己挣不开也没费工夫,而是问道:“妈妈什么到站?”
盛悬低头看他,眼眸幽沉漆黑,盛满了细碎的温柔:“还有半个小时。”
“那我们走吧,”风衣已经取了过来,时玉扯了扯披在肩上的衣服侧边,“别让她等了。”
两人一同上了车。
在盛悬严严实实的揽护下,时玉一点风雨也没感受到,眨眼就被盛悬几乎抱着送上了车。
车门关上。
老陈踩下油门,一路朝高铁站驶去。
路上盛悬又接了两个电话,
他好像很忙,模样严肃冰冷,冷冷的对电话里的人说着话,夹着些不轻不重的斥责。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时玉都能听到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惊惶不安的不停道歉的声音。
他面色淡淡,看着前方,心却跳的极快,等着接下来随时会爆发的狂风骤雨。
忽然,手掌被人握住。
男人宽大修长的大手包着他的手,见他怔怔的看来,似乎觉得有些可爱,偏头在他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别担心,”伴随而来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在把他当作什么脆弱的宝贝一样哄着:“没事。”
说完这句话,盛悬转过头去,继续讲电话。
只是接下来一路都牵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揉捏。
时玉沉默一瞬,没有抽回手。
二十多分钟后。
车子停在高铁站前。
不时有乘客拎着行李从出站口涌出。
好在是乘运淡季,今天又下着大雨,出来的乘客们没有耽误的坐上出租,匆匆离去。
半小时一到。
出站口又开始往外出人。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袅娜多姿的在身边两个助理的跟随下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这就是盛敏。
一个出色程度不亚于任何男性的女强人。
宴家实际上的掌权者,宴成朗(宴父)背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