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就是那么没用,我不是你的骄傲。」
「那你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他朝着外面跑去,张开翅膀,眨眼间飞出了镇子。
尼特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着,想飞到哪里他就飞到哪里,再也不用顾忌时间。
他落下来,在河流里洗澡。
他飞越火山,在高处盘旋着,看火山里面的熔岩。
他追逐着大地上奔跑的野兽,吓唬他们一跳。这是尼特这么多天来最高兴的一天,一个不用努力的一天。
夜里他躺在一座还没有修建完的风车磨坊的顶上睡了一觉。
不过静下来之后,他却变得不再快乐了。他脑海之中不断地想道。
「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伤害到妈妈?」「我跑出来这么久,妈妈不会担心我吧?」「是她先那么说我的。」
「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呢?」
第二天早上,一夜都睡得不踏实的尼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去。
「这不是服输,只是回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尼特这样想道。
回去的路上,他担心着妈妈发现自己,想着妈妈会怎么惩罚自己。
他时而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强硬一些,时而又想着该怎么认错才能少些处罚。
就在这样的生气、害怕、担心的负责情绪之中徘徊着,他一点点地飞回了小镇。
周边的环境变得越来越熟悉,他飞翔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
「和妈妈道个歉吧!」
他一个振翅加速,朝着小镇中飞去。
然而,他抵达小镇上空的时候,看到的镜像却令他脑袋一片空白。
一瞬间。
他连翅膀都忘记了挥动,直接从高空之中坠落了下来,落在了镇子的中央。
他染上了一身泥污,身上摔出了很多个伤口,却根本不知道疼痛地爬了起来。
收缩的瞳孔下。
是一个个晃动的绳子,还有绳子下环绕的脑袋。
清晨的镇子里满是尸体,密密麻麻的翼人尸骸被一根诡异的绳索吊着,吊在了自家的门口。镇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就好像一具沉重的腊肉一样在风中摇曳着。
「啊!」
「啊!」
尼特发出恐惧的大喊声,他明明没有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器官,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他躺在地上不断的后退,不过是用两只手蹭着后退。
随着后退,他渐渐的靠在了一栋房子的墙壁上。
「吱呀!」
「吱呀!」
他突然听到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上传来,他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具尸体正好吊在他的头上。
他刚刚想要大叫出声,身为低阶权能者的他却听到了一阵阵从心灵上传来的声音,他听到了那尸体在哀嚎。
「啊!」
「不要……」
「疼~」
比他刚刚惨叫的声音,要惨烈十倍,一百倍。身为低阶权能者的尼特眼睛闪烁着光芒,他终于看到了真相。
那些绳子不仅仅绑在尸体上,还绑在了他们体内的灵上。
那些人身体被吊死了,但是灵却还没有死去,被绳子死死地困住,而且越收越紧。
尼特刚想要做些什么,突然一道道绳子从虚空之中袭来,环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尼
特一把抓住绳子,死命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无济于事,他不断地升起,但是在升起的途中他看到了一个握着绳子的「人」站在镇子的最高处,也正是他的家的屋顶。
嗯,神之形的「人」。
所有的吊颈之绳,都是从对方的手中生出。他大声地朝着对方嘶喊:「你是谁?」
那原本在沉思着,听到问话后扭头看了过来。然后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诅咒的化身,炼狱的主人。」
尼特没有听过这个称号。
但是对方无疑是一个强大的家伙。
他不明白,不明白这样强大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杀死镇子里的所有人。他充斥着不解、愤怒、还有惊惶的朝着对方大吼。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毫无感情地回答:「诅咒所杀之人,都是无可挽回的堕落之徒。」
「献祭他人之徒,自身也注定将被献祭。」「处吊颈之咒!」
「这样,你们才能深刻体会被献祭者的痛苦。」
尼特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杀掉这么多人啊!」「你凭什么?」
尼特不断地挣扎,他狂怒的质疑着对方。但是,炼狱之主最后看向了尼特。
然而炼狱之主根本没有理会尼特的狂叫怒吼,毫不留情将尼特给吊了起来,随着绳子一收紧他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炼狱之主从楼顶上走下,可以看到这座屋檐下也吊着一个人影,他穿过那人影四处寻找着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有找到。
「怎么没有找到,地狱之王纳普洛赛斯的布置到底在哪?」
「到底是什么东西?」
「暗月不是说,这家伙的气息和力量多次出现过在这一带吗?」
炼狱之主的化身接着往前走,寻找着下一个堕落之徒的聚集地。
诅咒。
这是一种可怕无比的力量,尤其是对那些触犯了禁忌的人来说。
中了诅咒之后大多数人并不会马上死去,他们会在诅咒的力量下品尝着最深的绝望,诅咒在汲取了那最深沉的绝望之力后,才会一点点将其推入炼狱的火海。
尼特此时此刻,就品尝到了这股力量。
他的身体死了,他的灵却被绳子吊着,越收越紧。
那绳子一点点地将他的灵拉出身体,拉向高空。
在半空之中他看到了大量被绳子吊着的虚影,每一个都是他熟悉的人。
「镇子里的人。」
「所有人都在这里,他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其他人挣扎和痛苦,但是其实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没有思维能力,只剩下残缺的意识和本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尼特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保留下来了完整的意识,还有思维能力。
尼特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立刻开始想着用各种办法来解开脖子上的绳索,想要从其中逃离出去。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要是被吊到最高处,或许就再也逃不掉了。
他将面临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结局和惩罚。尼特虚幻的手不断地抓向那绳子,而那绳子就根本无法被他解开,他不断地尝试着,怎么也不肯放弃。
死亡的威胁下,他爆发出了比学习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热情,一瞬间就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个身影从他的身边吊起。
慢慢的,慢慢的
。
朝着天空升去。
尼特一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注视着那身影。
「妈妈?」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的灵也被吊在半空之中。他不再顾及脖子上不断收紧的绳子,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爆发出了最绝望的表情,那绝望的情绪甚至一瞬间让他脖子上的绳子都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然后不断的延长。
「不!」
「不对,不要,别……」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
但是对方越升越快,他已经够不着对方了,他只能不断地挥舞着手,一遍又一遍。
他的确有的时候很讨厌对方逼着自己努力。只要一想起对方,就能够浮现出各种各样不好的画面,似乎只要一想起对方就害怕。
但是此刻,当他发现自己真正失去对方的时候。
他脑海之中浮现出的却没有一副那些画面,反而浮现出了许多他平常没在意的画面。
妈妈为自己准备好生日礼物的画面,妈妈深夜等待着他冥想结束还给他做晚餐的画面,天还没亮对方就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切的画面。
此刻。
他似乎又忘记了那些所有的不好,只剩下了对方所有的好。
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恍惚之间,他听到一个声音。
「因为你不够努力。」
「因为,你是一个废物!」
「你不够强,所以你和妈妈才会被别人给掠夺。」
「尼特!」
「你要是听妈妈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那声音重叠着,感觉有些熟悉。
不知道是他自己说出的,还是妈妈说出的。他的脸庞留下了虚幻的眼泪。
「您说得不错。」
「普通人还有弱者,只会被别人掠夺。」「我要是变得更强,我要是更努力一些,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而这个时候,尼特体内的一样东西发出了光芒。
那是一个闪烁着堕落光辉的瓶子。
炼狱之主没有丝毫留情的杀干净了这里的人,没有剩下一个。
但是。
他却没有预料到,地狱之王制造出了原罪之瓶这种高位格权柄的东西。
诞生于这个纪元的他,未曾见识过的神话遗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