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莹从醉风楼回来后,突然对那边暂时失去了兴致,除了偶尔去宫里,其余时候大多都留在府里。
她不出门,府中的下人要时刻用心,倒是侍卫们闲了下来,尤其是周乾,整日里除了训练新侍卫,便是去找管家闲聊。
“这世上没有比殿下更喜欢待在家里的人了,外头那些人真是有眼无珠,平白侮了殿下的名声。”他吃完饭,便又到老管家屋里去了。
老管家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就不能回自己屋待着?”
“嘿嘿,这不是怕您无聊,所以来陪陪您么。”周乾耍赖。他比砚奴来得还早,与老管家熟得很,说话也不同旁人那般拘着。
老管家冷笑一声:“我要操心府中所有事务,到底是谁无聊?我且问你,殿下的贴身侍卫可训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殿下要求高,砚统领要求更高,这二人的要求,哪一个达不到都不成,可偏偏又真的达不到,我也只能先把手上这批训着了。”周乾叹了声气,顿时没那么欢快了。
老管家斜睨他:“你不必管砚奴,只要殿下满意就好。”
“……瞧您说的,他是统领,我是副统领,怎么可能不听他的。”周乾耸耸肩。
老管家恨其不争:“没脑子,你也不想想,砚奴多听殿下的,只要殿下喜欢,他定是不会反对。”
“是啊!还是您说得在理!”周乾一击掌恍然大悟,随后又苦了脸,“可砚统领说了,给殿下看之前,得他先过目才行,更何况他亲自给了训练的计划,总要他来验收成果才行。”
老管家本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听到后面时才惊讶:“你说什么?他亲自给了训练的计划?”
“是啊,不仅是计划,还指点了他们剑法,做了许多事,否则我也不能这么闲,还有功夫陪您聊天。”周乾补充道。
老管家皱起眉头:“他以前何时管过这种事,如今怎么突然上心了?”
“大约是这次选的是贴身侍卫,他为了殿下考虑吧。”周乾推测。
老管家心事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再想想自己箱子里那些银子,心中愈发不安。
傍晚的时候,老管家到底坐不住了,于是起身去找砚奴,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井边擦兵器。他惯用的兵器多为刀剑,平日擦拭的也多是这两种,其他兵器碰都不碰,可今日却不同,他在擦拭的非刀非剑,而是一柄红缨枪。
老管家皱着眉头走过去,砚奴继续擦拭,仿佛并不知道他来。
两个人对着静了许久,老管家忍不住问:“你哪来的红缨枪?”
“昨日买的。”砚奴回答。
老管家更加疑惑:“你不是向来不用这东西?”
砚奴不说话。
老管家心下不安,直接坐在井沿上:“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你到底想做什么?”
砚奴依然不语。
“我可告诉你,京都无人不知你是殿下的侍卫,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殿下,若是做了什么事,殿下一定会受你连累。”老管家严肃。
“知道。”砚奴头也不抬。
老管家皱眉:“你当真知道?”
“嗯。”砚奴总算看向他了。
老管家抿着唇与他对视许久,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犹豫着离开了。他走之后,砚奴继续擦拭枪身,普普通通的红缨枪在他手中擦得锃光发亮。
老管家离开后一夜都没睡好,刚一入睡便梦见砚奴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连续惊醒几次后彻底睡不着了,而外面的天还黑着,迟迟没有要亮的意思。
他无奈之下只得倚在床上发呆,思索砚奴究竟想做什么。虽然如今的砚奴总是沉稳冷静,如枯井死水惊不起半点波澜,可十年前刚从山林里捡回来的时候,却是野性十足的。
而不管是他还是殿下,都心里清楚,如今的砚奴并非失了野性,而是将野性隐藏在古井不波的皮囊之下。
他一直都是极为危险的家伙。
老管家越想越忧心,天一亮终于忍不住去主院候着了。
赵乐莹不知他早早就来了,一直到酉时末才缓缓醒来。怜春看到她醒了,急忙上前扶她坐起来:“殿下,管家天一亮便来了。”
赵乐莹一顿:“可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问他,他也不肯说,只是叫奴婢不要打扰殿下。”怜春回答。
赵乐莹这才放松:“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大事,他怎会有耐性等自己自然醒。
怜春点了点头,伺候她更衣之后将管家请了进来。
“殿下。”管家行礼。
赵乐莹轻抿一口茶:“免礼,本宫听怜春说你来许久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殿下的话,老奴今日是为砚奴而来。”老管家忙道。
赵乐莹蹙眉:“砚奴?”
“正是。”老管家连连点头,将这几日的反常一一说来,只是没说银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