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017犹豫着问,“你知道傅平里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吧?”
廖如鸣懒洋洋地说:“我知道啊。”
这已经是他与傅平里分开之后的第二天了。夜色已深,廖如鸣觉得冷,就坐在那儿烤火。有017在——或者说,有傅平里跟在他身后,廖如鸣并不担心火光会吸引来一些危险。
这一天,包括昨一天,廖如鸣都没能找到他想要找到的,所谓的傅平里的秘密基地。
不过廖如鸣也并不着急。
他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日复一日在这样的荒原上行进,廖如鸣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好像在和虚空中某个东西赌气一样。
……不,他实际上就是在和傅平里赌气。
廖如鸣坐在那儿,静静地望着跳跃的火光。火光让他慢慢沉在了回忆里面。
……他真的始终就是这么自信,认为傅平里就一定会如同曾经的纪知淮一样,真的爱上自己吗?
其实廖如鸣也不是那么自信的。
他嘟囔着说:“谁知道呢……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喜欢我。”
他想,傲慢自负是为了掩盖内在的软弱心虚。
傅平里与纪知淮差得太多了。在017指出那家伙就是他的纪知淮之前,廖如鸣甚至没想到,这个傲慢的男人就是他的纪知淮。
当时他在人山人海的毕业典礼中寻找他的攻略对象。
后来他望着台上正在致辞的优秀毕业生,听到对方语气中那种难掩的自信,小声与017嘀咕:“这家伙好牛啊。”
反正廖如鸣不太能与这样的现充好好相处。
然而最后,这位优秀毕业生就是他的攻略对象。世事无常。
廖如鸣盯着跳跃的火光,然后思绪同样跳跃,想到了现在他正处在的荒原。
……荒原。
他们一行人曾经长时间在荒原行动。
荒原大概是在末日过后的一两年里形成的。
丧尸横行,人们逐渐需要依靠抱团、群聚来获得一些安全感。他们不得不舍弃一些不够方便的聚集地,大批量迁徙到已经决定好位置的,真正意义上的避难所。
于是越来越多的土地被荒废。这些荒废的土地上,人类的城市逐渐变成废墟,大地正在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野兽,以及与野兽无异的丧尸。
那正是混乱而无望的年代。那个时候人人都觉得他们的文明就要这样完蛋了。
心中稍微还有一些希望的人们,以异能者为中心,时常离开聚集地,去往荒原中杀死丧尸,妄图将他们已经失去的土地再夺回来。
那个时候傅平里、廖如鸣等人,就是这样的异能者小分队。
廖如鸣是其中唯一一个普通人。
不过廖如鸣有017作为wài • guà,也说不上谁才是更加安全的。况且,廖如鸣有着非常不错的记忆力,他能够作为他们的向导,记忆路线,避开一些过度危险的地区。
彼时傅平里还愿意让廖如鸣身先士卒。廖如鸣拿着人类的武器,甚至能冲在杀死丧尸的第一线。但是后来情况就慢慢改变了。
……其实廖如鸣也不记得从30%到60%这段进度,是如何被他攻略出来的。
似乎就是在那段荒原的日子里做到的。
但是那段充满了血腥杀戮、痛苦哀嚎的日子里,傅平里究竟为什么会爱上他?因为他总是冲锋在前?因为他作为向导,提到了足够完美的服务?
还是说……
因为在那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廖如鸣是其中唯一的亮色?
毕竟廖如鸣可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着,他只是来玩游戏的。而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末日丧尸游戏。
他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当其他人悲哀于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惨状的时候,廖如鸣自顾自在数着自己今天杀了多少丧尸。
他这么生机勃勃,以至于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或许这样的廖如鸣,就让当时同样沉浸于绝望、恐惧之中的傅平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希望。他从廖如鸣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活着的力量。
……危险当然也还是有的。
廖如鸣背后那道长长的伤疤,就是在那个时期产生的。
……就是为了救傅平里。他们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然后傅平里的异能枯竭。彼时的傅平里可并非现在的人间之神,当时的傅平里异能还称不上有多么强大。
他在短时间内失去了他的异能,而一名丧尸扑了上来。
廖如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那名丧尸踢开。然而他自己也被丧尸变异的指甲在背上划出了一道伤口。为了避免他感染丧尸病毒,所以同伴们不得不挖掉那些腐肉。
这也是他背上那道伤疤的由来。并非是受伤,而是为了避免感染病毒。后来被割掉的肉很难再全部长出来,便留下了这道可怕的伤疤。
……真是痛苦的回忆。廖如鸣真情实感地想着。
不过他现在又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太痛了,所以他忽略了傅平里的神情变动?现在想起来,他也确实记不起来,当他正在被剔除腐肉的时候,傅平里在哪儿,在想什么。
那实在是太痛了。
那天廖如鸣沉沉地昏睡过去,完全不知道傅平里做了什么、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的攻略进度到了60%。
好像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傅平里开始表现出一种顽固的、难以被改变的保护欲。他疯狂地想要让廖如鸣处在一种安全的、毫无危险的处境之中。
正是基于这种动力,他的异能飞快地提升起来。他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有能力去保护廖如鸣。
而廖如鸣现在却想,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渐行渐远。
他想到他们曾经在荒原的一场对话。
廖如鸣无所事事地在那儿来回转圈儿。他们打算回去了,但是有一些人在收拾东西,所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同样是一个黄昏。
傅平里走过来问他:“觉得无聊?”
“挺无聊的。”廖如鸣认真地说,“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要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