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他难免伸出手,摸了摸廖如鸣的头发。
尽管柔软、细腻,但是的确理直气壮地翘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就像是廖如鸣这个人。
如果真的拿他们的头发来对比他们两个的性格的话,那么情况就会显得十分有意思。
西里尔的头发长而直,柔顺地垂下来,看起来无害而温顺。但是,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廖如鸣一个人,敢于伸手碰触海勒姆的王的头发。
而廖如鸣的头发总是那么毛躁躁的,东边翘起一根,西边就得翘起一簇。然而尽管看起来炸炸的,真的去抚摸的话,反而会觉得是十分柔软的。
……只不过,恐怕也没多少人愿意去真的了解廖如鸣的特质。
他这个人脾气又不好,又容易不耐烦,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年纪更轻一点的时候,他更是任性妄为、随心所欲,连西里尔都被他折腾得不轻。
但是在真的了解到廖如鸣的本质之后,西里尔仍旧觉得,廖如鸣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如他自己形容的那样满是缺点。
廖如鸣在形容自己的时候,从来不说优点。
他使用过很多贬义词来形容自己,并且每一个贬义词似乎都能与他对号入座,甚至于西里尔都无法反驳。
好像不是那些词语来符合廖如鸣,而是廖如鸣主动去迎合这些词语。
偶尔西里尔会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他心疼。
但是廖如鸣又会笑话他这样的想法。
廖如鸣会带着点笑意,懒懒散散地说:“哎呀,可是……西里尔,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西里尔就会不由得产生一种更深的……复杂的心情。
他问:“这样的想法不会让你觉得难受吗?”
他终日观察人类,认为很少有人会做到像廖如鸣一样的清醒。
他的确有那么多的问题、那么多的缺点、那么糟糕的脾气,但是他如此清醒,以至于那种糟糕的脾气就像是他的伪装一样。
廖如鸣歪过头,把头靠在西里尔肩膀上,想了片刻,懒洋洋地说:“我只是不想当个虚伪的大人。”
西里尔微微一怔。
“人都是有好有坏的,我也一样。”廖如鸣说,“只说缺点是因为……自夸也太尴尬了。”
西里尔诧异地问:“就只是这么简单吗?”
廖如鸣笑了起来:“那你以为呢?”
西里尔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你可能会……”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说,“自我厌恶?”
“那倒也没有。”廖如鸣嘟囔着说,“只不过……”
他干脆躺下来,瞧着上空的泡泡们。现在他已经十分熟悉这幅场景了,但是偶尔也会失神地想到,在主体宇宙的时候,他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看星星呢?
他想了片刻,然后说:“不过我觉得,那的确是我的缺点。”
他清楚地认知自己,彻底地了解自己。他可能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清醒,但是他的内心的确如此。
命运将他推到了这个地步。
有时候他觉得,如果他的父母没有抛弃他,如果他与养育所的大人、孩子们关系再好一些,如果他在宇宙中游历的时候交到了很好的朋友,甚至于拥有了恋人……
那么,他还会和西里尔在一起吗?他还会如此心甘情愿地留在海勒姆吗?他还会是现在这个脾气,间接地也将西里尔推到了现在这样的执着之中吗?
或许一切就都会改变了。
可是……可是看看海勒姆中这些过去的痕迹。他们的命运早已经被定格、被记录下来。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