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我对程诺是有好感的。”林亦言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看着有些愣怔的赵越,声音微哑,不疾不徐,“她很招人喜欢,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我以为……我可以慢慢搞清楚你问的那个问题。”
赵越恍然回神:“那现在呢?”
林亦言垂下眼眸,摊开掌心,那上面好像还有女孩的温度。脑子里浮现出程诺趴在这里哀求地看着她的样子,她眉心几乎拧成“川”字,徐徐低声:“当她问我爱不爱她,以后会不会爱她,我才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
“我给不了她任何感情。”
交往两个月最后却说给不了任何感情,这说的是人话吗???!
!!
既然给不了感情,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人家小姑娘?!!!
赵越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气得牙痒痒,伸出手想扑过去掐住她脖子质问她,林亦言却在这时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林亦言眸底有压抑不住的沉痛和深深的懊悔愧疚。
只一眼,赵越手顿在了空中,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作为林亦言的朋友,除林亦言之外最了解当年事件的那个人,赵越对她这样的眼神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想骂我。”林亦言语气淡淡地说。
“……”赵越的确很想骂她,尽管心里还是为程诺感到不平,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所以呢,你想怎样?”
“她要分手,我成全她。”
“……”
天色越来越暗,雨声淅淅沥沥,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宿舍的水泥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水,程诺找来拖把,但是不管她怎么拖,上面脏污的痕迹就是拖不掉,只好放弃了。
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半干,她拿起雨伞,一只手抱着鱼缸,一步一挪走出寝室。
宿舍门前是一排茂盛的树,疾风骤雨打落了不少树叶,被人践踏进土里,泥泞不堪。
程诺举目望了望四周,看到操场旁边的花坛,找到了目标,慢吞吞走过去。
她把鱼缸放在旁边,用脑袋和肩膀夹住雨伞,拨开沾着雨水的花草,在泥泞的泥土里挖出了一个小坑,小心翼翼地从鱼缸里捞出那条已经僵硬的小金鱼,放进坑里,最后再填上土。
路过的学生放慢脚步看她,视线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了几秒钟,往下游移,看到她沾满泥土脏兮兮的小手,还有旁边水质浑浊的鱼缸,嘴角抽了抽,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
程诺笔直地站在雨里接受着旁人的注目礼,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滑稽,也很狼狈,可是她不在乎。
鱼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呢?
别人葬花她葬鱼,说来也是够诡异的。
该流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伤心自责也无济于事,她把死掉的“程小诺”埋在了这里,抱起鱼缸,看着沉在污水里丝毫不受影响的“林小言”,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嘴角轻勾,讥讽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姓林的,都那么冷漠。
算了,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程诺又把鱼缸放下了,撑着伞走回宿舍。
“程诺!”走到宿舍门口就被人叫住。
程诺麻木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还没看清楚,眼前一晃,一个人冒着雨朝她冲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抓住她胳膊,冲她低吼:“你怎么回事,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也不接!”
程诺拨开挡住眼前的刘海,定睛一看,才发现找她的人是赵越,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声音机械地说:“我没带手机。找我有事吗老师?”
赵越眼神犀利地像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除了衣服是湿的,鞋子和手脏兮兮的,没发现什么异样,心里松了口气。视线回到她脸上,对上她空洞无神的眼眸,赵越心里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担心地说:“程诺,你没事吧?”
程诺试着给她一个微笑,但实在笑出来,干巴巴地说:“我没事啊,老师你怎么会这么问。”
赵越皱眉,看她这幅样子哪里像没事?程诺给人感觉一直都是文静乖巧,赵越知道她很爱笑,大大方方一点都不胆怯,但是眼前的女孩像是换了个人,虽然极力想要掩藏,血红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她绝对哭过。
真让人心疼啊。
赵越心里不忍,也有些惭愧,放开她,看着她哭肿的双眼,顿了顿,说:“我知道你和亦言分手的事了。”
程诺死灰的眸底一阵晃动,沾满泥土的双手悄悄握紧,强忍着哽咽说:“是她让你来的?”